却说姜承烜出了大殿,便听见宫人们的议论,才知今日所见竟是多年未见的云枬,也就是自小就被人视作他的太子妃的那位。
心中顿时有些悔。
他怎就轻信了市井传言,一口回绝了云老将军呢。
越想心里越刺挠,眼珠子一转,他打算先找父皇探探底。
皇帝才用过午膳,正在御花园里溜达。姜承烜见没有旁人,便上前几步,“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驻足,向来冷如冰山的脸上在这时竟有一丝笑意。
他道:“原来是太子啊,青州东部的涝灾处理得怎么样了?”
“儿臣派人开仓赈灾,又减免了当地农户今年的田税,并招募壮士去修筑了堤坝,如今大坝已快竣工了,农户们也重归田园了。”
皇帝很欣慰,夸赞道:“做得好,如此,百姓们也能过个安稳年了。”
“都是父皇指导有方。”
皇帝的嘴角没弯下去过,慢悠悠地穿梭在花园里,欣赏开得正盛的秋菊。
姜承烜跟在后面,笑道:“宫人们都说今日玭儿表妹来宫里看望父皇和母后,儿臣见父皇如此开心便知这传闻是真的了。”
皇帝笑着点点头,回头瞥了他一眼,道:“不错。”
姜承烜道:“看来是表妹的身体大好了,这倒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
皇帝道:“是比从前好了些。”
姜承烜打量着父皇的神色,“父皇,儿臣有一事要说。”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说下去。
“几日前元老将军来找过儿臣,说太子妃原本定的是玭儿表妹,只因前些日子她病重这才替换成了薇儿表妹,如今玭儿表妹身体渐好,云将军问是否再换回来。”
“你怎么说?”
“儿臣以为换来换去显得儿戏,便回绝了云老将军,然而近些日子儿臣时常想起故去的姑母,故而懊悔此事,特来求问父皇之意。”
皇帝仿佛看透了儿子的心思,眯着眼睛一笑,道:“朕与你母后商量过了,此事全凭你们自己拿主意。”
“父皇的意思是?”
“你们大了,有些事该自己拿主意了,你身为太子,更应有这种魄力,更要考虑清楚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太子妃,你要知道,这不只是家事,更是国事!”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儿子的臂膀,接着道:“哦对了,朕这里有一株珍藏了许久的千年红参,今日本要赐予玭儿养身体的,一时高兴忘了交给她,太子愿意替朕去云家跑一趟么?”
姜承烜跪恩道:“儿臣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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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姑娘……”
荷华苑里的小丫鬟碎跑几步,怕谁听不见似的,一路叫嚷着。
红梅拦住她,斥道:“后面有吃人的鬣狗撵你不成,一惊一乍地做什么?姑娘刚歇下,惊了她的驾看我如何治你的罪!”
那丫鬟赶紧低下头告饶:“红梅姐姐恕罪,奴婢是一时激动,这才失了礼仪。”
“行了行了,念你初犯,这次就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了,谁来了,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
丫鬟忙道:“是太子殿下,他说他是专门来看姑娘的,老将军派了人正领着他往这儿走呢。”
“太子殿下?”
红梅一惊,忙转了身去告知云枬。
云枬彼时正卧在榻上闭目养神。
殷大夫嘱咐她应少见光线,红梅索性把门窗都阖上了,外面明明是晴好的天,屋子里却暗如黄昏。
红梅尽量放轻了动作,谁知她才进门便听云枬道了一句:“我都听见了。”
红梅会心一笑,把门窗都开了,道:“那奴才伺候姑娘更衣。”
待云枬穿戴整齐,姜承烜也来到了院门口,下人进来通报了一声,云枬才步伐悠悠地出来迎接。
“见过殿下。”
姜承烜见了她眸子都亮了几分,甚至不舍得眨一下眼,他伸手虚扶起她:“表妹快快请起。”
他有些慨然:“儿时你我常相伴,一晃十年过去,再见竟一时不能相认了。”
云枬道:“这些年不曾拜见殿下,是臣女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