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去祠堂干什么?
许清禾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挣扎着下了床。
因如今南安王夫妇不在府中,谢祁不放心,在从医馆出来后便直接将她带到了谢家。
那相应的,南枝所说的祠堂自然就是谢家的祠堂了。
他们才刚走近祠堂所在的院子,耳边就已经传来藤条鞭打之声,以及谢家叔母的怒斥。
“你爹让你回来养伤,你倒好,带郡主出去喝酒,自己喝了一身酒气不说,还害郡主误食了那长生果。若是郡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我们谢如何跟王爷王妃交代?!”
谢家叔母那样温柔的人竟动了怒,手持藤条一下一下地往谢祁背上抽。
谢祁赤裸着上半身,将背后对着她,如今早已经血痕纵横。
许清禾惊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她连忙扑过去替他挡住藤条,泪眼朦胧地望着谢叔母。
她想说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就只能哭。
是她执意要跟谢祁出去,谢祁原本都不愿带她,是她非要跟着这才出了事,怎么能让他受此无妄之灾?
谢祁却怕吓着她,连忙将衣裳拉起来遮住伤痕。
打在儿身痛在母心,谢夫人粱珍也已经红了眼,她将藤条扔下,又把许清禾扶起,歉疚道:“如今王爷王妃不在府中,是叔母没照看好郡主,让郡主受了病痛折磨。”
好好一个水灵灵的姑娘,还是小孩子呢,脸上身上却都出了疹子,要是落了疤可怎么办?
许清禾哭着摇头。
她以后再也不要去酒楼喝酒了,也再也不要逼谢祁做他不想做的事了。
她牵着粱珍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是我逼谢祁带我去的,是我自己的错,您别怪他。
粱珍摇了摇头,“郡主可别这么说,他将你带出去玩却没护好你,就该是他的错,他这般莽撞不懂事,日后又怎能照顾好郡主?”
许清禾哭着摇头,只在她掌心一遍遍地写:您别怪他,别怪他。
粱珍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让谢祁起来,许清禾连忙去掺他,将他送回房中。
此事便就此告终,后来父王母妃抽空回来了一次,谢叔母即刻登门致歉,将罪责又都揽在谢祁身上。
南安王却是爽朗一笑,并未责怪,反而宽慰了粱珍几句,夸赞谢祁应变有方。
经此一事,每当她要吃起其他地方的吃食,谢祁便都要问上一句其中有无长生果。
后来许清禾每每想起此事,除了歉疚倒还后知后觉地生出了几分悔意。
她那时候满脸都是红疹,怎么也没有戴个帏帽或面纱就出去了?那么让人难堪的一张脸,怎么就被谢祁全都给看去了呢?
然而往事种种,终究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如今的许清禾不再后悔没把最好的一面展露给他看,只是将这些琐事封成心中最美好的回忆,只要想了,便拿出来看上一看。
只有在这些回忆里,父王母妃他们才能够鲜活地活着,能唤她一声“清禾”,嗔她一句“胡闹”。
两人沉默间,只有许清禾手上丝线摩擦的轻微声响,以及屋外呼呼的风声和枝叶碰撞声。
就在南枝耐不住这种诡异寂静即将出声时,后窗那里忽然“哐”的一声响。
南枝循声看去,是窗户被风吹着拍到了屋壁。
“今日风太大,恐会扰了郡主安眠,我帮郡主将窗户关上吧。”她转身欲走,但被拉住。
许清禾朝她摇了摇头,又在纸上写:留窗,灭灯,你也回房去休息。
她瞪大了眼睛望向郡主。
这是要做什么?连她也要走?
“可是今夜有人回来?…是卫世子?”
许清禾点头,拿起烛火上方的灯罩,将手中纸张点燃,看着它化成一抹灰烬落在桌上。
让南枝也离开倒并非是不信任她,而是卫澈那人行事没个轻重,她怕他做出什么事来惹南枝不快,反倒影响了后续的合作。
郡主所命南枝无有不依,她将灰烬收拾干净,同许清禾道了小心才离开。
她走之后,许清禾便起身将门闩住,又把前面几扇哐哐作响的窗户关上,却也不上床,只穿戴整齐地坐在软榻上等。
这一等便是将近两个时辰,等到夜半时分,她将手支在小几上昏昏欲睡,窗户那边才终于传来动静。
许清禾被那声音吵醒,猛地回了神。
她白日里已经见识过卫澈的功夫,他完全可以轻松翻窗而入并不发出任何声响,但不论上次还是这次,他都好像在刻意发出些响动告诉她自己来了一样。
几息过后,许清禾已经顺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卫澈才终于从暗处走出。
他一抬眼便看到朦胧月影之下,许清禾那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遍布红疹。
卫澈惊了一下,几步跨过来走到许清禾身前,捏住她的下颌仔仔细细地看,“你吃了长生果?!”
卫澈压着声音,可语气里还是显而易见的震惊与气闷,那一双望向她的眼睛不再脉脉含情,反而不可置信,仿佛在一声声地责问她:你疯了?!
可他为何会知道自己吃了长生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