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李昭,稽首顿首,上言于至尊皇帝:
伏惟陛下圣明烛照,德泽广被,垂拱而治,海内晏然。
然巴地突变,弥勒教贼寇猖獗,聚众已逾十万。
下巴中、断蜀道,已夺清化、通川、宕渠等郡,各路贼徒纷纷归附,各地郡县望风而降,匪首法明自称“金刚在世”,号匪窃之地为“佛国”。
狼顾鸱张,图谋不轨,实欲割一方以乱天下。狼子野心,其可诛也!
然,蜀中凋敝已久,蜀兵脆弱不堪大任。
将军王隆将黄蛮兵尚不满万,实难以寡击众。各郡县兵各自为政,久不经战事,鞍马疏乏,甲胄蒙尘。剑阁险关竟有贼将潜入,险些易手。蜀中、巴中豪族自营其家。不复朝廷之念。
益州危急存亡,迫在眉睫矣。
臣受陛下深恩,得遇陛下擢拔于微末,愿披肝沥胆,以死报之,安敢坐视?
臣虽愚钝,亦知“忠臣不避斧钺之诛,志士不辞艰难之苦。”又思汉丞相曾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臣,椎心泣血,愿携棺椁于军阵。磨砺戈矛,意纠蜀地之残兵。东向讨逆,死不旋踵。
纵然身被万仞,家国当前,亦不敢或忘陛下及社稷!唯求上报皇恩,下安黎庶。
臣愿以此身为殉,誓保大隋西南之疆土,不负陛下之厚望。伏望陛下圣裁。
臣李昭顿首再拜,谨启。
江都,丹阳宫。
杨广轻轻放下了李昭手书,不由得红着眼睛长长一叹。
前番,李昭已上了一封奏疏,言及剑阁险关竟被贼徒渗透,有守将险些自内破关迎贼,幸得义士冒死禀告,才得突袭而平之。
又言及成都内乱,那郡丞谯宗与一众豪族竟企图勾结弥勒教匪,于蜀地作乱响应。
也幸亏李昭处置及时,否则此时巴蜀两地都被这群匪徒控制了。
当年区区一介白身,自己不过兴之所起给予提拔,不想今日却成了大隋难得的忠臣、干臣!
对比之下,再去看其他奏疏,杨广便难掩心中失望。
郝孝德攻陷平恩,平恩官吏无能!
冯翊孙华在关中举兵为盗,卫文升无能!
贼帅赵万海众数十万,自恒山寇高阳。高阳官吏无能!张须陀这诏讨使亦是无能!
天下何其大,何以庸庸碌碌之辈如此之众?
好在,太原有捷报传来,朕的表兄还是忠于朝廷的,雀鼠谷大破贼军。幸好,蜀中还有李昭坐镇,这少年英才是朕一手提拔的,此时虽然困难,却仍旧矢志报国。
呵,可笑那治书侍御史韦云、大理卿郑善果,当真以为朕不知这世间盗贼多少?只是不愿去理会而已。
还弹劾宇文述、弹劾虞世基?这等忠臣义士,岂是他们这等碌碌庸才所可比拟的?
李昭上述写的多好,朕乃天子,当垂拱而治天下!要你们这等文臣武将有何用处?不能平贼,只知告急、告急,天下何处不急!?
这些只知道谏言邀名之辈,为何不去看看这江都王世充。论武功,他连破贼众,将刘元进之徒斩杀殆尽不说,文治也一样耀眼。连连献上宝物、美女、铜镜屏风……
允文允武,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深得朕之心思,这才是体己的良臣、良将。
杨广想到此处,喟然长叹。
宇文述已经病重,怕这一次是无法撑过去了。他这一走,天下忠臣义士又少了一个。自己无法对一个将死之人多表恩义,今后,且重用他三个儿子吧。
想到这里,杨广复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李昭上述上。思忖着该如何给予这个看重的年轻人以支援。
巴蜀之地缺少兵将他当然知道,当初撤了益州总管乃是先帝的意思,可削弱巴蜀之兵就是他的主意。
蜀中易于割据,杨秀及其子嗣还未死绝,不可留重兵于其中。
然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该给李昭以驰援了。总不能任由益州落入贼徒之手,这可是天府之地,财赋丁役尚未强征,尚有底蕴……
他手指点点纸页,开口道:“拟制!”
宦官匆忙迎上,执纸笔以侯。
杨广想了想道:“着,令汉中……不!等等!”杨广蹙了眉头,将心头已经拟好的方案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