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早已下山了,热浪却未消散,烟火嬉闹声渐渐减弱为背景音,周遭的花草似乎都探头探脑打量着眼前的人,连两只狗狗都安安静静的。
狭窄的阳台内,灼热还在继续。
田澄脑子里一片空白。
结束这片灼热的,是她手里悄悄融化了的冰棍水滴。
第一滴冰水啪嗒一声,轻轻往下,滴在了傅例的手背上,紧接着第二滴冰水也顺着同样的轨迹滑落,滴在了田澄的手上。
灼热感褪去,沉沦在情绪里的人惊醒,两只狗狗心有灵犀似的,妹妹咬住了傅例的裤脚,除夕蹭着田澄的腿,一起嗷呜嗷呜叫着。
周遭的一切又变成了实景,炮仗声此起彼伏,小孩子们你追我赶的嬉闹声层出不穷。
田澄的肚子也适时咕噜噜响起,打破了这过于旖旎的氛围。
两人几乎是同时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别过视线,对方的呼吸声清晰响亮落在了彼此的耳膜上。
小阳台还是小阳台,花花草草还是花花草草,狗狗们还是狗狗们。
又回到普通寻常的日常场景,又回归熟悉的相处模式了。
田澄大大松了口气,心里忍不住给冰棍加了一分。
她还没有想好自己的感情,如果傅例真的喜欢她,如果傅例刚刚真的对她表白......
幸好有冰棍救场!
“那,那啥,你念得挺好听的,不过啊,现在不是练习台词的时候吧?我们能不能先吃饭啊?我肚子好饿呜。”
傅例心绪回神,看着面前目光躲闪的田澄,也惊觉自己的失态。
短时间内的情绪上涌,让他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只不过,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
面前的田澄为了跳过刚刚的画面,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晚饭吃什么啊?炸鸡小腿吗?刚刚我翻冰箱好像看到有冰好的鸡肉呢,啊我是说除夕和妹妹翻冰箱看到了鸡肉,他们去翻冰棍的时候找到的哈,真的不是我翻出来的冰棍,当然也不可能是我藏起来的啦......哈哈哈......”
傅例低头去摸身边的小博美犬,给她留出空间:“嗯,确实该先吃晚饭,想吃炸鸡小腿吗?不用吃冰冻的,我刚刚回来路过菜市场买了新鲜的。”
田澄哈哈干笑:“新鲜的好哇,新鲜的嘿嘿嘿,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面包糠,用鸡蛋液裹着面包糠炸的鸡小腿超级美味呢,啊忘了看看家里还有没有鸡蛋了...不然做红烧鸡翅也很好吃呢,多放点红糖......”
她还在絮絮叨叨,傅例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再一次挡住了她全部的视野,压迫感再次席卷而来,田澄的话戛然而止,只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傅例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心里无端滋生一点焦躁,生怕又把她吓得缩回去,语气放缓:“我抱你下来?”
“啊...哦,好。”
他不由分说,在她没反应过来挣扎前,直接掐腰将她抱了下来。
田澄也没想着挣扎,傅例的手搭上她腰的那一刻,她的脑子一瞬间又一片空白。
抱起、落地,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等她站稳后,傅例便转身回了客厅:“你先在阳台坐一会儿,我去把客厅的灯管换了。”
“哦。”
两只狗狗兴奋地跟着他走了,原本狭窄的阳台又突然宽敞了一点,田澄没急着坐下,她整个人都还处在一种奇妙的酸软感中。
和之前被异性触摸时难受、怪异的感觉不同,刚刚被傅例触摸的那一刹那,从腰部延伸出的软麻感,让她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兴奋中。
一触即离,寻常普通的一次触碰,带来的感觉却是全然不同的。
怎么会这样?
田澄把身子倚靠在围栏边,悄悄观察着客厅里的傅例。
黑暗近乎吞噬了他,只有他裸露出的皮肤带来了一点视觉效果,还有两只狗狗一大一小两个小白团充当了定位的作用。
屋里太黑了,他没有开玄关的灯,也没有开走道或任意一个房间的灯,任凭自己掩入黑夜。
可这样怎么换灯管啊?
田澄坐不住了,干脆开了手机的灯,隔着阳台,光束对准了天花板。
客厅霎时有了光线,一抹朦朦胧胧的亮光落在傅例的身上,他的影子占据了另一片墙。
他看了过来,神色平静,目光柔和,田澄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嘴里还在逞能。
“黑灯瞎火的怎么装灯管啊,我给你打个光,不用谢我。”
她听见了他“嗯”了一声,很轻很轻,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在这夜色中。
可她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
田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客厅的灯管是挂壁式的,有一定高度,傅例搬了梯子,熟练地拆卸、安装、旋转、按压......
田澄的视线渐渐从他操作的手移到了他的侧脸,又移到了他的喉结,然后目光就像被烫到了一样,飞速撇开,两秒后,又忍不住看回去。
只不过,这次看的是墙上的影子。
几乎一比一复刻的影子,黑黢黢一团,像是个黑洞,一靠近就会被吸进去。
偏偏从她站着的角度看过去,她的影子就紧紧贴在他身边,亲密无间,像是真的被吸住了一样。
田澄盯着那两个黏在一起的影子看了一会儿,抬脚轻轻往旁边一挪,两个影子瞬间分开,中间像是隔了条亮白的带子。
又像是隔了条银河。
田澄盯着那抹亮白看了几眼,然后又轻轻抬脚,挪了回去,直到两个影子又贴在一起。
啧,还是这样看着顺眼一些。
可...这样好像又......
田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机打着灯为傅例照亮,眼睛则在墙上黏着的两个影子和傅例的侧脸之间不断切换...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