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才是胡说八道。你功夫全忘了那又是谁替我挡下暗器的呢。”潘雨之抬高声调,略带讥讽。
她向前一步,面朝权至龙正色道,“你我都是剑客,剑客不会轻易说出’不会用剑了’这种话,这是我们作为剑客的自尊。”
权至龙定定地看着潘雨之的眼睛,沉默一秒,随即笑着溜出一句,“好吧那就当我根本就不是个剑客好了。”
还是刚才那样轻佻无所谓的语气。潘雨之最讨厌的那种。
那一刻潘雨之觉得他明亮的褐色眼睛突然变得遥远,陌生,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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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牙根一紧,往下一瞥,突然拔出佩剑向权至龙左肩刺去。
权至龙讶异地微张口,但依然非常迅速地轻松闪避。
这些基本的身法对他而言与条件反射无异。
潘雨之刺空一剑,却仍不依不饶,调转方向又往权至龙的腰间刺去。
权至龙知道她想干什么,并不愿和她打,何况她还带着伤。
他甚至全程没有抬起手,只是用轻巧迅捷的步伐避开潘雨之的剑锋。
潘雨之每出一剑,都感觉自己好像妄图在千里之外用一根极细的针去刺中一根柔软无骨的苇草,所有的进攻都在瞬间被他的轻盈和速度稀释,直至彻底消解。
潘雨之再次扑空。
她心一沉,拿剑的手突然调转向内,直直往自己颈部刺去。权至龙见状下意识抓起腰间的木剑。
潘雨之的剑受到击打从她手中脱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权至龙提着木剑立在那里,面色微愠。
潘雨之轻轻扭动着自己的右手腕,露出得意的表情。
“前辈不是已经不会用剑了吗?”
「明明从未荒废过剑术的修炼,身法步伐什么的都和过去一样出色没有半点退步,却别别扭扭装腔作势拿把木头剑扮颓废无能。」
权至龙整理了一下衣服,将那木剑收起别回腰间。
“木剑也是剑,前辈分明离不开剑,还说自己不是剑客。”
“哼不是剑客,那这木剑拿来起个什么作用?嗯?”潘雨之咄咄逼人。
“嗯…应该是……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权至龙表情真挚,眼神无辜,仿佛真在认真回答。
“……?……”
潘雨之要被他气死了。
她现在突然特别能体会到当年权至龙那些对手的心情。
这个权至龙,比剑的时候明明碾压对手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说话细声细气总带着笑,客客气气淡淡的,却阴阴的能气着人。
还总摆出一副真挚无辜的表情。
或许部分因为他长得就有些秀气,薄薄的眼皮下浅色眼珠泛着水光,天然就显得有那么一点无辜可怜。于是他就算说了轻飘飘的话戳到了别人痛处,最后也搞得好像他才是那个受欺负的好人。
“那你不是剑客你是什么,流浪汉吗你是?”潘雨之对着权至龙恶狠狠地说,几乎要开始跳脚。
权至龙瞟了一眼一旁的画架,微笑着没回答。
「他也笑得有些太得意太理所当然了吧?」
潘雨之现在看权至龙做什么说什么摆出何种表情都只觉得不顺眼、讨厌、烦躁。
她想口吐芬芳,她想打人。
她想冲上去双手抓住权至龙的脸蛋狠狠拉扯再弹回去,就像玩橡皮筋一样。
她想把他整个人捏扁搓圆,最好能把他对折再对折搓成一颗肉丸,直接塞兜里带回唐国见师父。
她这么想着,也就真的上了手。
毫无技巧和招数可言,完全丧失剑客的风度,潘雨之像个发疯的野孩子一样,嘴边气鼓鼓的,冲上来两只手就巴住了权至龙的脸。
霎时两人之间距离变得极近,鼻尖仅有几指之隔。
她冷不丁来这一下,竟然让权至龙愣住了。
「还来?这是什么路数?」
权至龙看着就这样怼在自己眼前的潘雨之的脸。
她双目满溢着怒气,和怨气,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两个腮帮子气得微微鼓起来,表情非常幼稚,有点幽默。
而潘雨之双手巴着权至龙的脸颊,尚未将刚刚脑中所想付诸实践,所以此时手掌的挤压力只是暂时使得权至龙嘴巴微张,变成一个小小的圆形。
他现在看起来挺像一条正在嘟嘴吐泡泡的金鱼。
「原来她的鼻尖上还有一颗小痣诶。」
嗯这就是“金鱼嘴”权至龙此时此刻关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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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在干嘛?”
潘雨之和权至龙同时转头,潘雨之的手甚至仍然巴在权至龙脸上。
这诡异的画面。
李甲扶着门框,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窜稀窜出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