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脸怎么红了?伤得这么重?”权至龙柔声问道,话语里是真诚的疑惑。
一句话把潘雨之从刚刚那个充满香气的记忆漩涡里拉回现实。
“没有没有……”潘雨之匆忙摆摆手,连退两步,拉开了与权至龙的距离。结果脚步一乱,直接踩到了地上的画稿上。
“呃,不好意思…哎呀我……”
潘雨之像是踩到了烧红的热锅一样,迅速跳起弹开,然后又赶快蹲下手忙脚乱地拾起画稿,慌慌张张地用手肘擦拭着。
“……我不是故意的,我……迷路了……”潘雨之起身把怀里那堆鞋子画纸递给权至龙,面露羞愧。
“诶你别紧张。”权至龙接过画纸。
“其实这工作室里的东西,被你看了也不太要紧啦。和你开玩笑呢。”他微笑着柔声道。
“不过……其他地方你没有乱看吧?”他突然神情严肃起来。
“啊没有的。绝对没有!”潘雨之下意识做出一个指天发誓的手势。
「哦除了不小心参观了你的“婴儿屋”……」
潘雨之一边心里念叨着,一边观察着权至龙的表情。
他微微抿嘴,好像在憋笑似的,但只消一秒便立刻恢复他刚进门时客气微笑的温和样子。
潘雨之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又被戏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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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那掷暗器的人好像要置你于死地,情况紧急,就先自作主张把你带回这里养伤了。这里肯定比外面要安全。”权至龙看着潘雨之的眼睛认真解释道。
“多谢至龙前辈救命之恩。”潘雨之向他微微作揖。
“你是有什么仇家么?”他问。
“应该……没有吧。”潘雨之总在九龙山逍遥,都没怎么独自出去闯荡过。她回忆了一下,自己最大的仇家或许是因为摘野果子和自己打了一架的九龙山的猴子。
“那是你师父有什么仇家?暗算你那人武功很高,怎么无缘无故要取你一个小姑娘的性命呢。”权至龙看着潘雨之,满目思索。
“我……不知道。”
“或许……是和师父交代给我的要紧事有关。”潘雨之想了想说道,“师父告诉我事关重大,需要您的帮助,所以我才日夜兼程从唐国赶到锁灵岛请前辈您出山。”
“所以,是什么要紧事呢?”
“嗯……”潘雨之有点泄气,“我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从唐国跑到这里来呀?”权至龙无奈地笑道。
“师父不会胡说八道的。”
「那我总不能告诉你我这么迅速跑来这里是因为是你的粉丝吧。」潘雨之心里嘀咕着。
“而且你们这里有一股诡异的浊气,你没察觉到吗?”潘雨之神秘地调低了音量靠近权至龙说道。
“那浊气这里一直都有的。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
“也不奇怪,万物有灵,有修为高灵气清澈的神兽,自然就有气息混浊的妖邪。一些小精怪也并不足以让天下大乱。”权至龙思考片刻说道。
“……总之……前辈你跟我回一趟九龙山就好,一起见了师父就清楚了。”潘雨之嘟囔着话赶话,竟然冲动地拉起权至龙的手臂就要带他走。
“诶诶?”权至龙被她的突如其来搞得有点无措。
他轻轻挣脱潘雨之的手,对她露出一个苦笑,“你找别人去吧。不管你师父对你说了些什么,我肯定没办法帮到你。”
“师父说了这事没前辈你不行。”
“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谁来干才行的。江湖高手如云,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权至龙淡淡地说着,把手里的画稿一张张摆回画架。
“可是没有人比你厉害!你就是天下第一剑客啊!”
潘雨之有些焦急地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劝说之词实在幼稚得紧。
不如说,她其实只是脱口而出了自己的心声。
自从那次在唐国都城遥遥相见,在潘雨之的十年练剑岁月中,她几乎看过权至龙的每一场比剑影像,翻阅了他的每一本剑谱,对他的招式对他的战绩倒背如流。
在潘雨之心中,剑客权至龙就是战无不胜的。他不仅总能赢,而且还总能赢得很断层,很轻松。
她再也没有见过任何其他人能够像他一样,剑法能有那么多变化,能把剑术和法术结合得那么精妙,能那么轻盈地用游戏的姿态击败对手。
虽然她也清楚,要精进剑术之道,必然少不了日积月累的辛苦练习,但她总觉得,如果这世界上有一出生就被剑道之神选中的人,那个人一定是权至龙。
武学修行到了此般境界,已经与那一招一式的具体执行无关,更与拆解对手的策略无关。
每一次战斗,每一次出剑,都是一场魂魄主导、人剑合一的自我对话。
因为已经与剑的灵气融合化臻,外界的比划在他眼里自然只是孩童间的小打小闹。
「再没有剑客像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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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至龙看了一眼潘雨之,褐色眼睛里闪过些什么,随即垂眸平淡地说道,“早就不是什么天下第一了。”
潘雨之无端地心紧了一下。
“喂喂,我已经淡出江湖很多年了诶。”权至龙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从前的剑法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好像已经,不会使剑了,呵。”他随意地拨弄着耳边长发。
权至龙的语气很轻松,很平常,甚至还带着一丝轻佻和冷漠,好像在评论一些不相干别人的事情。
看他这副样子,潘雨之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