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痛固然刺骨,但还比不上上一世在东厂诏狱受的。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侮辱才是更甚。问审堂上的官员都是一众男子,盯着她一个姑娘在大堂中央受刑,虽然她知道入朝为官后会遇到不少因自身是女性而引出的麻烦,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让她心里觉得这么羞耻,整整十个大板,江姝低头一声没吭,可内心的羞耻令她不自觉地流出泪来。
结束时又不希望周围人看见她哭过了,怕他们日后在背后说她矫情,再说出女子不适合为官的荒谬之谈,于是在起身时悄无声息地抹掉了脸颊的一滴眼泪。
周围人把东西撤了下去,又让江姝跪在大堂上,接着审问。可江姝刚受完刑,只觉得后背一阵刺骨的疼,皮肉之苦令她额间冒着冷汗,原本有些殷红的嘴唇此时已经没了血色,面色白得像一张白纸。
宋元安见人又跪了回去,又开口问道:“冀州十里县的账究竟怎么回事?”
“臣……愚钝,未能看出账目单页材质不对的问题,于是只上报了私自篡改数字一事,因而导致户部的账对不上,是臣的过失。”江姝一边说着,面色愈发惨白,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不少,多说一个字,后背的疼痛都会疼一分。
“那有人说你是私吞了余下的公款,从中获利不少,你可认?”
“不认。”江姝忍着疼痛说道:“臣只认失职之罪,不认贪污之罪……”她话未说完,再也撑不住一般,竟然昏倒在了大堂之上,众人一片唏嘘。
宋元安则是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子,随后冷冷说道:“关起来,明日醒了再审。”
当大堂边上的几人过去把江姝抬走时,一直坐在一旁的梁鸿才突然开了口,对宋元安笑脸道:“宋尚书,您公务繁忙,不如我找几个东厂的人帮您先问着?”
宋元安起了身,收拾了一下案几上的东西,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冷笑一声:“梁典簿这话说得没道理,既说了我刑部忙的是公务,那就轮不到东厂人来管。”
梁鸿才本来笑着的脸突然僵了一下,但终究不敢表现出什么,只当是自讨没趣,说道:“是是是,还是宋尚书看得通透,是奴才多嘴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打了自己嘴角一下,故作内疚之状。
而宋元安却全然不吃这一套,说道:“方才让梁典簿坐在这大堂上已是看了督主的颜面。但这三司会审第一步可是刑部来审,轮不到东厂的人插手。梁典簿要给我派两个东厂的人,这是要夺我刑部的权还是打我的脸?这点事儿,恐怕郝督主来了定不会这么干吧?”
梁鸿才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只得微微颔首:“奴才知错,望尚书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