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对于东厂诏狱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不一样,上一世她是被俞妃一案牵扯进来的,属于后宫之事,这一世她是官员,属于朝廷事,要先由三司会审,最先一关是刑部,在刑部的大堂上,江姝抬眼看了周遭人,在前面的一众人中发现了一个人,那人身穿宦官的服饰,模样生得倒是清秀,许是因为净了身的缘故,远远一看竟有些男女莫辨的感觉。
只觉得那人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好像是郝儒认的一个义子,姓梁,叫梁鸿才。
看来郝儒这是要一直盯着这件事了。
大堂正中央的刑部尚书宋元安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开口道:“户科都给事中江姝,在暗访冀州十里县时偷挪了公款,导致户部的帐子对不上,你可认罪啊?”
江姝跪着,但语气上却半点不饶人,腰板挺直了说道:“大人口口声声说我碰了公款,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将人抓来,刑部可真是空闲得很。”
宋元安将一个帐子拿了出来,示意身边的官员给她拿过去看,提高了些音量,朗声道:“刑部问审一向有理有据,不冤枉清白之人,但也绝不放过有罪之人。”
江姝看过去,那正是她从冀州十里县带回来的那个账本,上面有异样的数字都已经被户部一一标出,并没有异样。
再仔细一看,发现其实不然,就翻开的这一页说,面前的这一页明显比前一页要黄一些,那是用纸不一样的缘故。
她只道是那县令只是改了数字,却没想到竟然还直接换了页,这确实是她的疏忽,但就凭这个让她认罪吗?如果三司再让她拿出这换页差的亏空,那她从哪去找这些钱,本就没有的事怎么能认下来。
江姝思索一番,将头磕在了地上,说道:“请大人明鉴,未发现帐子的漏洞是臣之罪,可若是仅凭这个就定了臣的罪,那未免太草率了。”
宋元安冷笑一声,说道:“江大人少年心性,一腔热血,回驳起问审的话来倒是威风得很。本念着江大人年纪小,我本不应该计较,但这问审堂上我若是不罚江大人,到显得我没规矩了。刑部之所以叫刑部,就因为一个“刑”字,讲究严明律法,若是连刑部都置刑法于事外,那这天底下就没有将刑法看在眼里的地方了。”
一番话说得井然有序,一通话下来问审堂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江姝俯首跪在地上,俨然不敢抬头,只回答道:“宋尚书说得在理。”
“按着大靖国律法,在问审堂上冲撞问审官的,应当在大堂上受十个板子。屡教不改者,再加十板。你可认罪?”
江姝被浇灭了气焰,再加上这件事她虽是被冤枉的,但确实她也有过,不然也不至于再在这里。当下回答道:“臣认罪,领罚。”
刑部的板子虽不至于像东厂那般打起来那么疼,但毕竟是来处罚人的,加上掌刑人是刑部官员,不似东厂宦官那般只看一眼主子的眼神就知道下手该多重,这些官员手里没个轻重,十个大板下去可把江姝疼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