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眼前浮现出宋长青摔茶壶的场面,王少寒躬身点了点头,正色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宋老师确实是真心实意对待他的,虽然之后出了些狗血的事情,自己被赶出门外,可王少寒自始至终都对他心存感激。
“可惜!”
老者扼腕叹息,而后才道:“不错,小伙子,这伏龙肝虽然偏门,但确实是一味十分有用的药材。
既然你送上了门,也省去我们不少麻烦。
这样吧,五毛钱一斤,我们全部收下了。”
王少寒心中一喜,连忙道谢。
他知道,面前的老先生是给了他足够的面子,看在情分上买下的。
“爷爷,咱们真的要啊?五毛钱一斤,买土?”
许冠平仍有些气不顺,抓着脑袋,直呲牙。
“什么土,这叫灶心土,又名伏龙肝,是药材!”
老先生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刚才人家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见贤思齐,以后多跟人家学学。”
小哥翻了王少寒一眼,嚅嗫着不说话了。
最终,济民堂把二十多斤灶心土全部买了下来。
王少寒算了一下,足足十多块!
这可真的有点出乎预料了……
原本,他想着顶多能卖出个两三毛钱的价格,没想到人家竟给我五毛钱一斤的高价。
王少寒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灶心土毕竟不是什么稀罕的药材,自己可是占了大便宜。
于是,便有些愧疚道:“老先生,承蒙您的厚爱。
这次过来的匆忙,只带了些伏龙肝。
要不,下次我给您弄点真正的好药材?”
话音刚落。
老者还未搭话,许冠平先急了,没好气儿道:“我说你这个人,占便宜没够了是吧?
下次再弄几十斤土?
把我们药铺子当工地了是吧?”
老者同样忍俊不禁,瞪了自己孙子一眼才道:“小伙子,你还有什么好药材?”
“鹿角胶和鹿角霜。”
这次王少寒倒是十分有底气。
“哦?”
老者终于惊讶了,诧异道:“你有进货的渠道?”
“鹿角胶”是一种常常和“虎骨胶”相提并论的动物类药材,足见其珍贵;而“鹿角霜”其实是鹿角的去胶质角块。两者都有补阳的作用。
一个温补肝肾,一个针对脾肾阳虚。
即便在那个年月,它们也是比较紧俏的药材。
“不是。”
王少寒笑了笑,可不敢给自己戴那种高帽,“你也知道我是乡下人,就住在大山边上。
前几日,我正好从山中得到一对鹿角,这次来县城,就是为了买些材料回去炮制。
所以说,我的药材是货真价实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特意为你留一些。”
“你还懂得中药炮制?”
老者的眼睛都瞪圆了,花白的胡须一阵飘荡。
“略知一二。”
王少寒含笑点头。
“啧。”
老者转了个圈儿,连连叹息,不死心道:“小伙子,你真的有师承?”
见自己爷爷这样,许冠平瞠目结舌,心中突然泛起一抹酸意,十分不友善的盯着面前的同龄人看。
“真的有。”
王少寒也有些哭笑不得,恭敬道。
“哎,罢了!”
老者摆了摆手,释怀了许多,“若真是你亲自炮制出来的鹿角胶和鹿角霜,什么‘特意为你留一些’,全部给老夫提过来!
老夫一辈子行医,最喜爱的就是货真价实的好药材。放心吧,价格方面绝对不会亏了你。
对了,我叫许清阳,你来了之后,直接报我的名号就行!”
“许老爷子。”
王少寒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告别爷孙二人,王少寒揣着十多块的钞票,一时间在大街上看花了眼。
县城终究是比乡下热闹许多。
特别是过年以来,街上甚至出现了兜售土特产的小贩,虽然神色依旧有些紧张,四处打量着看有没有“大檐帽”过来,可胆子着实比以往大了许多。
其实这两年风气转变之后,监管确实宽松了不少。
像一些黑市和鬼市,不过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上面的人谁不知道?
只是为了百姓民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有句话讲得好:不打勤,不打懒,单打没长眼。
这个年月,机灵一点的,发家致富的不在少数。再过两年,甚至还会出现“夸富大会”这种奇葩的现象,目的就是进一步推动私营经济的发展。
挣到重生后的第一笔钱,王少寒信心满满,一路来到粮油门市部,在付出四两油票和四毛四分钱之后,打了半斤大豆油。
然后又跑到小胡同里买了些散黄酒。
这些都是炮制“鹿角胶”的辅料。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加这些,也可以熬制出鹿角胶,可加了之后,品相会好上不少。
王少寒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他打定主意靠着药材发家致富,自然要闯出名头,绝不能以次充好,砸了自己的招牌。
而后,他又来到百货大楼,精挑细选一支圆珠笔和两个作业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县城。
走了半晌,回到蒲山乡公社,他才又买了十斤白面和半斤水果糖。
以他的性子,在大伯家叨扰这么久,怎么说也得再买些红糖什么的,报答他们一家对自己的恩情。可眼前浮现出一张满是惶恐的小脸儿,仿佛重锤似的砸在胸口,让他硬生生控制住了消费的欲望。
王小朵……自己亲妹妹……
父母离世之前,把他安排到大伯大婶家里,年幼的妹妹却送给一方远房亲戚抚养。
到如今,早已三年过去。
不知道妹妹长高了没有,是否还记得自己?
王少寒把眼泪憋回去,紧紧攥着手里的钞票,告诫自己一定要攒够钱把妹妹要回来!
前世他狼狈逃离家乡,一直到很久之后才听闻妹妹的消息。那时她已出嫁,嫁给了当地一个老实木讷的农民,再见到时,似乎已经不记得他这位哥哥。
只是在离别的时候交给了他一只泛黄的竹蜻蜓,说是做给她的那个人答应接她回家,她却一直没等到。
现在,她已经有家了,不再需要它。
当晚,王少寒一个人哭了很久,最终,彻底告别了故乡。
这一世,他绝对要兑现自己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