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幽给他看了案卷,柳大人一直盯着的那个宫里的女人,就是林巧儿。
林巧儿原本是圣人宠妃的女婢,人长得美艳,经过慎录司的暗查,此人和陆灵走得很近。
这个林巧儿用美色勾引了四方馆那两个短命主簿,又拿下了史从恩。陆灵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史从恩反水,去刺杀柳钦松。
不管怎样,陆灵和西域暗探逃不脱干系,这也是他要杀人灭口的原因。
一个掌管最高情报机构的少卿,和西域暗探有勾结,他陆灵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史从恩死前说,柳大人对不起安西铁军,这是怎么回事?”
徐幽叹气:“说来话长,以后再给你讲。”
现在林巧儿下落不明,全城的暗探都搜寻不到她的踪迹。
西域暗探和林巧儿,在长安城数千名暗探的注视下,凭空消失了。
“陆灵在皇宫之外有没有住所?”
“没有,我们查了他很久,他只住在宫里。”
陆灵也没办法私藏暗探。
李憕和徐幽正在后院密探,忽然矮房中传来两声铃响。
徐幽开门搏动机关,地道门被打开,一只竹筒递了出来。
这是地宫武侯们在传递消息。
“李憕,你现在去东市,有人看到那个西域暗探了!”
李憕整理衣物,紧了紧腰带,“现在有人跟着吗?”
“东市都是我们的人,但这暗探失踪之前去过很多次东市,很可能已经认出我们的暗探了。”
“明白了,我脸生,他不一定认识。”
这名暗探之前只在客馆住了一天,和李憕见过一面。当时客馆还有很多人,暗探未必把李憕当回事。
徐幽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刀递给李憕。
“带上,如果抓不到活的,那就当场做掉。”
李憕愣了下,用手推了回去,“不用,抓不到活的就先不抓,放长线钓大鱼。”
徐幽笑笑,觉得李憕心思缜密,日后能堪大用。
“你想怎么钓大鱼?”
长安坊市众多,道路曲折,从街面上走去东市恐怕要一刻钟。
李憕迈进地道,又探出头对徐幽说,“他和林巧儿在长安凭空消失,我们这么多暗探都查不到,很显然藏在了我们不敢轻易去查的地方。”
慎录司在长安数千密探,只有皇宫不敢过多涉足。一怕抢了金吾卫和千牛卫的差事,二怕圣人以为慎录司一手遮天,有不臣之心。
“你是说,他们藏在宫里?可我们在宫里的暗桩传来消息,林巧儿已经逃亡。”
“皇宫那么大,我们在宫里的暗桩太少,想藏个人不是难事。我猜,这个林巧儿绝不是婢女这么简单,搞不好她背后的势力才是陆灵真正的主子。”
李憕小心翼翼从梯子爬了下去。
“徐主事,我要是一不小心在皇宫里惹出乱子,柳大人能保得住我吗?”
徐幽大笑,太高嗓音对着地道喊了一句:“只要你不是在宫里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柳大人都能把你带出来!”
李憕听后,全身热血翻涌。刚刚适应了地道里幽暗的灯火,他便大步跑了起来。
他相信徐幽的话,柳钦松这个人一定来头不小。
史从恩临死前说的安西铁军,一定藏着很多秘密。
李憕脚下飞奔,脑子也一刻不停。
林巧儿和西域暗探一定还藏在宫里,暗探之所以铤而走险出了皇宫,必然要和一个重要人物见面。找到这个人,一切谜团都能解开了。
李憕身强力壮,健步如飞,不到半刻就已经到了东市一家杂货铺的地道。地道的每个出口都写了编号,刚才徐幽给他看过地宫地道全图,他已经背下了一多半。
出口梯子旁边有个绳头,李憕抓着摇了两下,片刻就有个老人打开地道口。
李憕拿出都尉腰牌,“我是李憕,来查案。”
老人恭敬行礼。
“原来是李都尉,目标今天乔装了,扮成了大食客商,穿了件墨色斗篷,戴了顶青色毡帽。刚刚探查,人还在东市乙六巷的一间米铺里,这米铺里没有我们的人,也没有其他地方的暗探。”
这老人口齿清晰,思维敏捷,短短几句话就把李憕想要的信息全都说出来。
“谢了。”李憕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跑向杂货铺后门。
长安虽然坊市众多,但排布整齐,街巷编号又有规律,李憕很快就到了乙六巷的米铺。
他要先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便走到米铺对面的一个露天食肆,点了一碗汤饼。
招呼他的小伙计凑近,“李都尉,目标还没出来。”
李憕一惊,原来这小伙计也是暗探。
“你怎么认出我的?”
“刚刚杂货铺的人已经把您来的消息传过来了。”
如此多的暗探,如此高效的手段,这个柳钦松怕不是穿越回来的。
可这么厉害的情报网,竟然遍寻不到一个西域暗探,看来这件事不是一般的棘手。
“里面有人盯着吗?”
“我们换了三批人进去探查,目标只是和老板谈生意。”
米铺门面不大,有两扇小窗。
透过小窗,偶尔能看到一个戴着青色毡帽的身影晃过。
竟然人还在,李憕也不着急了,踏踏实实把一碗汤饼吃光。
“哎,还用给钱吗?”
小伙计笑了,“您得给钱,不然太反常了容易被人怀疑。”
李憕心说,自己人也不给个优待。
柳钦松让他加入慎录司的时候,自己一高兴就同意了,也没问问每个月发多少薪水。也不知道报销的流程怎么处理,要是不给报销,查案子的这些开销算谁的。
要是有支烟就好了,李憕穿越之后还没抽过烟,心里痒得很。
李憕从怀里掏出几枚钱扔在桌上,“再给我加半碗汤饼,这不过分吧?”
小伙计哭笑不得,哪见过这路数的都尉。
碗还没端回来,目标就出来了。
李憕看了一眼就认出来,是前两天自己下班路上碰到的那个人,只是今天这人贴了浓密的胡子,又用毡帽把额头遮住,普通人很难辨认出来。
西域暗探出门的一瞬间,似乎和李憕对了下眼神。
四目相对,暗探有了片刻迟疑,随即不紧不慢往远处走。
李憕知道,这条街上一定有无数慎录司密探,所以先不着急跟过去。
果然,西域暗探还没走几步就回头装作漫不经心,又看了一眼李憕。他见李憕正在大口吃汤饼,就没再怀疑。
李憕放下碗筷,知道这时候该悄悄跟上了。
西域暗探左拐,进了一间货栈。
货栈很大,又有多个出入口,说不好会有地窖,这种地方很适合逃跑。
李憕快走两步,生怕跟丢了目标。
眼下本该是货栈忙碌的时候,此刻却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李憕小心翼翼跟着目标走了进去,目标却一闪身,再无踪影。
要说编排剧情,侦破案件,这是李憕的拿手好戏。但是追踪这种事,李憕没什么经验,更何况目标还是个老手。
闪身进了一间屋,借着墙缝透过的微弱光亮,李憕发现这是一个堆满货物的库房。
一道阴冷的白光闪过,李憕觉得脖颈冰凉。
一把刀贴在他的脖子上,拿刀的人正是那个西域暗探。
不远处,一人吹燃了火折子,点上一盏油灯。
是个少女。
微弱的灯光下,少女的轮廓纤弱柔美,婀娜毕现。
这女人说话声音淡淡:“李都尉。”
李憕第一次被刀架在脖子上,但并不慌,他知道四周有无数慎录司的密探。只要他奋力一搏推开脖子上的刀,再高呼一声,面前这两个人,一个也跑不了。
李憕仔细看那女人的脸,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别有一番风情。
“李都尉,奴家林巧儿,求您救救我……”
说罢,女人哭着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