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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案文传三顿笔 瑶台诗判两作平(1 / 1)

走出街亭后,两人才发现在这偌大的瑶台城,自己并无去处,但也不想回藤船上休息,于是就漫步在以河水流向为正向而划分出的左城区,直到天亮时,又去往诗会位于右城区第二日的全新会试点。

空言觉得自己来得已算极早了,但让他意外的是这里不同于昨日,同样的时间,此时此地已人满为患。中央是正圆轮廓的一潭点缀红莲绿荷的湖水,水烟弥漫。周围有阶梯分布的石台供人乘坐,正对看客来时路线的地方是临水而建的精致玉台,三十三位诗判已经端正地做在了圆形无依靠背的石坐之上,面对着众人。

空序告别了自己,拿着先前作为成功入试者考官发的令牌去了考生准备的地方,空言则是在一处视野比较好,且行人走动量较少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等着。

整个诗会周围的石质坐台上,分布着许多抬着小案,然后怀抱卷卷白纸的人。他们被民间称为“文传徒”,大多都修习过速笔记事的技巧,能把场内作出的诗文几息间抄写出六七份,然后托人带出去,卖给因事耽误进场而被堵在外的心急看客。遇到出手阔绰的,挥手就是十几块黯石买下传来的诗作,文传吏借此谋生。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钟鸣响起,鼎沸的人群也即刻安静,湖中突然浮起两座由玉雕刻的莲花站台,晶莹剔透,一红一白,然后彼此相隔开。

对岸玉台上的诗判官们纷纷站起,对坐台上的百姓作揖行礼。依次坐下后,最高位处两名身穿竹镶青绸袍,头戴点墨白纶巾的主诗判又复起身,只见二人振袖一挥,长离境九息巅峰的气息外放,合力向天空吸去。

紧接着,极高处的云层中,一道道流光倾泄而下,以极快的速度向湖面飞来,直到临近湖面时,其外表的金色荧光散去,包括空序在内的众学士们盘坐在石质的莲花台上,随台缓缓落于湖上漂浮。

诗判所在玉台的至高位处被一层层白绢遮挡着,叶云停正襟危坐,同样是身穿诗判服装,他衣物的底色却是正红,袖口和衣领处所镶的竹枝也是赤金色,长发束冠。把玩着手中玉珠的同时,凝望着莲花石台上的一道身穿云灵宗服饰的背影。

如果空言此时能见叶云停,必然会惊讶于他即是昨日在山河卷图里看客席作诗的公子。

“诸位还请稍安勿躁,诗会自某下话毕后就开始,今日瑶台诗会,特有十四州学府掌簿李源李大人做为命题兼诗判协助。李大人身体抱恙,不能以面示人,故于此告知,望诸位海涵。”

两位主诗判中的张圣开口说道,他身旁另一位诗判钱风鸣眼底却闪过一抹笑意,幕后的那位大人,即不姓李,也不是相对实际来说小小的一个学府掌簿,而是云国叶家……

人群再度沸腾,云国千城,被划分为三十三个州,绢后之人作为十四个大州里总管国论学子宗卷的官员,是何等地尊贵?且诗文总盟与朝廷的关系本就属于合营,如今国论那边的官员参与诗文命题,会是朝廷从重视诗文到彻底把诗文作为选官因素的征兆吗?

当然不会!

白绢后的叶云停撇了撇嘴后想到。看客们的猜测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十四州学府掌簿”只是他为了来瑶台诗会命题并见一个人而操纵的虚名罢了,而真正的李源,这段时间自然会躲得老老实实的。

“首题,归隐!”

“夺台。”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诗判从参试者诗文里的意境和韵律评判优劣本质上还是有失偏颇的。且,数千年来命题反反复复,易被猜中,于是有了登台制。

湖心的两座莲花玉台是以准备给看题后酝酿好诗作的考生自主登上,吟诵出后如果有他人登上对面的玉台,并且用前者诗中的主要意象写出另外一首,服人服众,便可称作“成台”。反之,则当场出局,称作“落水”,并按先后次序成为诗会的倒数。

且不说耳鬓厮磨的夫妻间可能都常有心意不想通之时,更何谈眼前萍水相逢的对手,题易猜,他人心绪却不好揣测。

这便是登台制的益处。

而成台后,诗判就会不断地更换诗题,重复先前一人作诗,一人找意象对诗的步骤,五局能三胜者,便是“夺旗”。但成台后输的人则不同于落水之人,会因其诗篇的大致优劣安排名次。

在第二日破晓之后,唯一站在两座莲花玉台之上或先手还没被攻下的人,便是榜首。且瑶台是三州联考,所以这次守下莲花玉台的人,也是公认的三州榜首。

题目下达后,湖面上顿时狂风涌动,当即就有近百位考生向湖中央的莲花玉台御风飞去。洞悉规则,首个登台者即使再次,也要作四首诗后才会出局,倘若四首诗中有某首能得诗判官青睐,名次还能再靠前。对于才学不高而侥幸入局的人,率先夺台无疑是最优的抉择。

空序此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在看客群里四处搜寻空言的身影,但他眼神似乎不太好,看不到见他如此举动后干着急的空言。

考生中,一位身着白衣的学子以雷霆之势猛然强站在了血玉莲台之上,这让其他将要踏上对面白玉莲台的学子急忙在空中稳住身形,向原先站立的石台飞退回去。

已经有人站上了两个莲花玉台之一,现在再站上另外一个,考虑的就是能否“成台”的问题了,万一眼前之人是个极有自信的才子,被当场比“落水”,那可就成诗会的末尾之徒了。

白衣学子平息了好一会儿后,慢慢吟出一首诗,并给出诗题。

“东有绕梁白玉鹤,慕求山水赴宴来。行文不随尘世律,只身却困莲花台。

兀起鹤鸣玉碎音,凡夫探腰抚心惊。倦展白羽伴仙去,此世再添一风清。”

“题,白玉清风鹤”

诗判台上各判官经短暂沉默后开始动笔,然后互相传阅纸张交换成论。看客席位稍有骚动,多数人正细细品位,唯有文传徒笔若疾风般挥写抄撰着,为生计劳累。

白绢后的叶云停轻声叹息

又心急,又心急,作的是清风白玉之类属,为了夺台却抢站在离自己较近的血玉莲台之上。而且,这都在这考场里了,慕求山水这类易遭人诟病的话是能乱说的吗?继续照这般下去,怕是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要被人比落水

“李大人,此诗三十多位诗判各有说辞,待此人被击下台后,名次…”主诗判之一的钱凤鸣恭敬地来到白绢账幕外,轻声说道。

“整首都包含韵律,却谈‘行文不随尘世律’,此处纰漏极大。但‘凡夫探腰抚心惊’又妙趣横生,‘绕梁’、‘慕求山水’、‘伴仙去’这些也算锲题,若后续不出太大纰漏,千名以内。若能就此稳定心绪,创出佳作,这次纰漏不计入评判。”

“是,是”

叶云停泯一口茶水后,又继续复盘起诗文来。鹤鸣比作玉碎声,凡夫听到了就以为是自己腰间的玉摔落碎裂,探手一摸安抚心惊,妙。写白鹤化人行文不随常律,却又被困在莲花台中,好对比,可惜弄巧成拙了,如果‘不’成‘迫’,‘却’改成‘同’,也许会好一些。

绕梁,古时的典故了,白鹤绕梁倾听妙曲余音,点出喜好音律;白玉鹤,他穿的白衣,那在这里可能也是指他自己了,嗯……且算是比较谦虚的自称,毕竟古人有在诗中自诩仙上仙的。东?极可能是东境龙啸城一带的人,也极可能是姓王。

想到这,叶云停不自觉摸了摸腰间系的灵珠,并再次看向湖边缘莲花石台上那位身穿云灵宗内门服饰的身影。

九皇子,云九黎

生母王卿卿,龙啸城九关统领王终之女,已故……

没多久后,就有人登上了那位白衣学子对面的白玉莲花台,选取了清风和鹤两个意象,借鹤的视角描绘山川之妙,点出归隐之意,重要的是格律参差不齐,洒脱不羁,算是死死的扣住了先前诗作白玉清风鹤第二联中的漏洞,当即就在诗判的宣布下“成台”。

一柱香过后,那位白衣学子与夺台者对了三首诗,皆输,败下场来。

诗判不断变换着文题,姣姣之辈,层出不穷,夺台之人,此起彼伏。正午时分,学子数量已从千人有余淘汰至不足八百,白玉莲台上此时正站着一位身穿墨绿衣衫的少年,额头上薄汗暗生,趁着无人上前与自己论诗当即盘腿坐下,闭目养神。

而赛程进行到此处,而还未登过台的考生就显得极其被动了。上台,眼前之人才学非自己可比,极有可能落水。不上台,诗判就会根据之前山河卷图内自己作的绘物诗排定名次,且名次远不如成台过的人。

进退之艰难,只能寄托于莲花玉台上的对手苦战之下形神俱疲,自己能在其手下侥幸成台了。

空序此时正盘腿坐在石台之上,他刚看到空言时还在挤眉弄眼,在发现赛程行进极慢且无法和空言说话后,神态又恢复庄重。可这样仅持续了一会儿,便开始托着半张脸发呆,并未登台。

…………

夜幕降临,玄尘与黯石燃烧散发的光辉却拂不去余下三百多位诗才脸上的阴影。血玉莲台上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黑发披散,身形消瘦,与脸部柔和骨相毫不相搭的是一双三白眼,正是云九黎。

空言满眼震惊地看着白玉莲台上的空序,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居然成台了,这位小哥好本身,只可惜方才他对出的诗我没记清……”

“那位身穿云灵宗弟子服饰的也是个能人,自傍晚时分,三十余人在他手里未能成台。”

“云灵宗好气运……”

但白绢幕帐后的叶云停看向云九黎,眼神却是愈发地复杂,自十多年前发生那件以他为中心的血案后,自己寄给他的书信就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尽管云灵宗历史上曾教导过储君,在云国隐有国宗的势头,但云九黎绝不会主动去到哪里,当年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现场多数人并不认识云九黎,毕竟那时的他还是一个七岁孩童。只有角落处几个暮年时曾亲眼见证,先却已白发苍苍的老学究双手颤抖,眼角湿润。十七年前,时传“叶生幼才惊四座,云子文艳绝八方”的九皇子,彼时七岁,锦云城十三国诗会卫冕者!那双眼眸,如此文风,一定不会错……

白绢后的叶云停也再次正直了身。成台的标准是服人服众,前三十六人,技高者,先手作诗以云九黎对,后者出口自退,诗判一头雾水;技穷者,后手作诗让其先答,大言不惭出土鸡瓦狗之作,那怕诗判没头绪,云也不会认。但眼前的空序,是对诗后云九黎自己认可成台的。

成台后,云九黎率先向空序微微俯身行了士揖,空序还礼后,他的余光看向诗判玉台,静待题出。

“以月抒情,格律不限”

张圣和钱凤鸣对视一眼,见白绢后的大人物并未表意后,同时开口给出了诗题。

清冷的月光洒下,云九黎略微沉思后,看向空序,见他没有先答的意思,便缓缓吟出:

“少时苦为深宫囚,倚坐东楼盼兜鍪。一朝承尽天子恩,便到宗门解心愁。”

到这时,云九黎气息开始变得紊乱,但这样的境况在他身上仅维持了一瞬,他便又继续吟诗

“朝拜仙山午拜岳,闲时也曾待花谢。常为此世少一愁,不眠饮花且饮月。”

“题,出云宫散记”

云九黎微微侧过头,余光看向白绢帐幕,绢后的叶云停眉头一紧。因为他隐隐感觉云九黎这些话有一部分是说给自己听的,揣测他最后看自己那一眼,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少时深宫囚。皇宫规矩之严,他生平仅见,所以云九黎有被囚禁的感觉,这点没有多的说法。

东楼盼兜鍪。九黎他自幼丧母,东楼方向之极是边关龙啸城,二十多年前,云、岐两国争端,云皇御驾亲征,兜鍪在这里指穿盔甲的人,盼兜鍪,即是盼他父皇回来,这点也没问题。

天子恩……便到宗门……

叶云停心中猛然一惊,他是受挤兑,贬来的?!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一切都能说通了。云九黎初去云灵宗时,皇都锦云城万众恭送,曦矅境官员托撵开道,成为自古时那位云国储君后唯一进入云灵宗修行的皇子。那时,就连他自己都以为九黎会是云国未来的皇

如今再看,都是阴谋,为了稳住国将王终,云九黎亲外公,皇权最大威胁,云国唯二羽化境的阴谋,当初皇宫没有半点消息传出,只能说明,那时知晓部分全貌的人,包括宫女太监,全暗中赐死了。

也难怪会夸张地称呼“天子恩”,结合实际,这句是反讽。且,后四句也可能是假的,或者是他的确常在假做给别人看的。当然,那时初宫中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云九黎在这里发写诗牢骚,宫里人又不是文盲,一定会被看出来的,不怕吗?

也许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如若他真写了一首完全表明自己纵情山水的诗,反而更可能会受最大程度的怀疑

同时他也清楚,叶云停拥有在场所有人都不知的信息,所以这首诗仅只有宫中还活着的知情人和白绢后这位能看得出端倪。而恰巧别人又不知道坐在白绢后的是叶云停,这样便极为巧妙地在云皇眼线遍布的国土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告诉了自己。

嗯~他是要勾搭……不对,是要和自己结盟吗?

叶云停心中不禁感慨,万民都只道是要立九皇子为储君才遣他去云灵宗,他万般无奈下,却用这种方式引导自己窥探真相,这莫大的信任,不知自己如何才能回……

杯盏从案上摔落,蹦飞的瓷片落到钱凤鸣和张圣两人中间,两人惊得慌忙起身,面面相觑。

白绢幕账内,叶云停气息紊乱急促,猛然起身时不慎打翻了茶杯,他现双手杵在案上,血玉莲台上的身影在他眼中愈发恐怖

他怎么知道坐在这的是我叶云停?且不说自己行程之密,就连眼前的白绢上都有极高阶位的幻术符箓,哪怕曦矅境用灵识探查,看到的也只是患脸部恶疾而不便见人的十四州学府掌簿李源

云九黎绝不可能是曦矅境以上的强者,不然他没有蜗居此地的必要。既然如此,他必然是通过别的办法得知自己在此处的。

半废皇子,手眼通天……

“不必劳烦,我起身时失手打碎了杯盏而已,我自会命人补上。”

两位诗判这才坐下。而此时,看客台上的很多人经揣度后,也开始猜测血玉莲台上云九黎的身份。

“宫中人,这般年纪,云灵宗修行……会不会是九皇子?”

旁人议论纷纷,不少人当即站起身来对其行礼。空言行礼坐下后,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担忧地看向空序。

空序一改往日,脸出奇地平静,眼中泛起不知缘由的哀愁。

“纵使江潭不映月,离人泪也蕴相思。良夜难承忧梦扰,多情自引长恨生。”

文传徒以自己对文字的熟悉,开始用笔复撰起空序口中的每一个字,多情自引……长恨生?

年轻的文传徒顿了一下,谋生的重担却压得他喘不过气,迫使他尽量不去想任何东西,笔若流星地在下四句未出之前抄撰出近十份。

“犹忆往昔远帝城,辞妻辞友苦成文。悲知熟曲生人奏,推樽离宴躲琴声。”

不待看客席位上的众人反应,空序就继而再吟出四句。

“对上了,对上了……”

“聒噪,闭嘴!”

人群开始骚动,但在不扰他人的良知和旁人训斥的双重影响下,又迅速安静了下来。

“晨风破窗携光柔,渐没悲夫裹冷裘,玉盘已别东南枝,愁绪仿月上心头。”

“题,月夜长忆”

什……什么对上了?直至空序吟完并给出诗题,空言也还是一脸茫然,诗会进行到了他有些不能理解的阶段。白绢后,叶云停已重新端坐,案前摆着空序只有寥寥数十字的卷宗,眉头紧皱。

饮酒在花前月下,盏中杯光倒影,可以说是饮花饮月。而远家的游子又常以江海池潭中无处不在的月影为忧,所以就有了云九黎诗末两句“饮酒即是在为世界减少月亮并消除忧愁”的巧妙说辞,意在劝解他人如此效仿,舒缓情绪。

但空序对诗中的前两句就很好的反驳了这一说辞,即“纵使任何东西不都承载月影,离别之人的泪水中也蕴含思恋”

多情自引长恨生,单句取出可以引伸为男女之间的情感,但诗中的意思主指“心绪与妄念烦杂,会自引遗憾滋生”,在这里算是对云九黎诗中夹杂悲哀情感的劝解。

犹忆往昔远帝城,辞妻辞友苦成文,表达的是他在辞别家人后惆怅难以写文作诗的境况和……嗯?

分析诗文的叶云停眉毛一挑,这人成婚这么早的吗?看方才他登台时请人御风推台的举动,应该还未到御灵境,排除天资受限,年岁只会更小。

“大人,诗判们都不敢妄下定论,这可如何是好?”

白绢外,钱风鸣问到。眼前血玉莲台之上所站立的,是云国九皇子,在如钱、张二人等不知实情的人眼里,他即是未来云国的皇。

两首诗算是各有千秋,若评九殿下赢,怕是难以平众;评空序赢,除青睐云九黎诗篇的人会闹腾外,自己仕途也可能会受波及。眼下云国局内动荡,站错阵营那可是……

“辞妻辞友苦成文?要照他这么来说,往圣先贤及不少在世英杰缅妻怀友的诗,不都成为搏人眼球的无病呻吟之作了?罚下!”

张圣冷哼一声,如此说道,换来一团白绢隙间飞出的茶水,直直溅洒在他身前的精致木案上,茶水飞珠瞬满他的衣衫和脸颊。

“作平”

叶云停的声音从白绢内传出,原先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一瞬,继而爆出巨大的冗杂之音。两诗各支持者中的偏激人士国粹激昂迸发;觉得给出结果较为中肯的,则是开始劝架。直到湖边司源境的执法放出威压,宣告闹事者逐出场外后,全场才渐渐平息。

作平,即在双方文辞相当时,给出同算各胜一局的结果。这样的评判会加快诗会进程,是看客不太愿见到的情况。

张圣面色难看,但奈何白绢后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只能尴尬地擦拭周身和案前的茶水。周围的诗判默不作声,刚才他以总诗判的身份说那样夹杂个人情绪和心中算计的话,实在是有失官范。

“继续给命题”

叶云停对钱风鸣说道。谁夺得诗会榜首,他已经不关心,依照云九黎给出的消息来分析云国当下局势,如何在未来保全叶家才是他当前的忧虑。

会和他为敌吗?

叶云停看向血玉莲台上的云九黎,心中五味杂陈。

“题二,珍物”

看客席上的空言听到题时,脑中也是一阵茫然,珍物?额……这难道是要台上两人作描绘灵器重宝的诗篇吗?

云九黎并未像先前那样听到题就开始沉思,而是看向空序,眼中趣味横生,似乎是要等着他先开口。空序此时也从方才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并未沉吟,静站了一会儿后,随云九黎的意先成了诗。

“每忆往昔共木屐,斗米折腰泪沾衣。将辞莫逆随波去,估时江上无绝期”

“君予我意直千金,莫惜此珏换十钱。当处卖玉换舒年,万里遥知亦开颜”

“离国远乡自逐名,金冠藕履归路晴。四壁今改华堂处,觥错作琴奏天明”

“题,江畔别友”

这是……偏了吗?说写珍物,但眼前少年写的却是请愿友人卖掉自己送的玉珏,诗题给出的还是江畔别友?不少文传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机械式地抄撰了起来

看客席上,除少数人明眸渐渐圆睁外,其余皆从沉默到哗然,但他们在细观玉台上诗判神色后,又开始沉思起来

叶云停心中暗暗叫好,给出“珍物”作题引,而空序则写人贵物轻,看似选择超脱题目换取新意,实则挚友情宜即是他写的珍物

“其所言珍物,正是挚友情义。所含物轻人贵之思,前立异于古人,后标新于来者,纵往后数场皆输,亦不改名列亚卿。”

叶云停对帐外的钱风鸣说完后,低声清了清嗓子,他是写古文,但并不习惯讲官话

钱风鸣诺诺复尔尔地应承着,照白绢后这位大人的指令,空序即使往后几场都输了,也是诗会的第二。

“为掩孤寂摆宴席,雨不留客客走携风急。侍女垂帘书童忙,不碍云雾玉珠饰满堂

惘中忽闻凄声扬,食桌旁,美娇娘。我自悲悯,逐问事短长”

空序吟完后,云九黎当即便出口成诗。小顿间,群众屏气凝神,白绢后,叶云停小有疑虑

叙事诗吗?雨不留客客走携风急,意为雨在客人离开的时候没有下雨把客人留住,但客人一走雨便携着疾风而来……嘁!又说自己孤独,小爷我写信给你的时候怎么不回?几次拜谒,还称病不见,现在站血玉莲台上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雨雾和飞溅的雨珠比作云雾、玉珠虽常见,但‘饰’字用在此处倒还挺不错。不过呢,如果没有一个较好的意境,仅仅只是叙事诗文辞再高也是不能赢空序滴,九黎这家伙,到底是何意……

“自言锦城女姓唐,家败泪别留玉指腹郎。饥痛潜宴偷闻香,心知为窃无颜故神伤

连慰不迭盛食忙,炙顶筷,杯满汤。我自敛息,席地坐其旁”

指腹郎,未出生时就指腹为婚的郎君吗?闻香,嘶…为什么是闻,而不是吃……留玉,他从空序诗中选的是玉这个表物,是要干嘛?叶云停眉头紧皱,不明所以。

“唐娘平息止声凄,一拜二拜复作揖,不食烟火语转急,远忆往昔眼渐迷

郎君一去不复返,秋而复秋无家书。泪多不弥釜豆少,当而复当四壁徒。”

“本待命尽抱玉终,却妄春来见君颜,雪覆寒裘青丝染,以玉换栗得生延

春分燕归君不归,风寒更似索命催。对户粱上自缢死,此恨无权绵绝期。”

“题,梦回魂”

看客席上几多文传,不知抄撰到某遍某字时,都猛然顿住了笔,整理衣衫,正身而坐对向血玉莲台上身影,场外人得知九皇子在内作诗后,已经彻底疯狂,抄出去的诗一直在升价,且供不应求。但文传中很多少年,他们还有梦想,黯石以后可以再赚,但此刻一定要见证。

“鬼魂吗……也是……”

玉台之上,帐幕之后,叶云停呢喃道,随着他不断地去理解这首诗,心情就愈发的沉重。同时他也释怀,当年十三国诗会,自己被云九黎压得位列亚卿是不冤的

他写的珍“物”,是痴情女子在面对身活窘迫时对爱情的坚守,当得家徒四壁也不愿意卖掉郎君给自己留下的玉佩。最后想熬到郎君归来,卖玉换栗,挨到春分不得见,自缢于对着户门的房梁之上。

白玉莲台上,空序的身形突然恍了几恍,除气息开始变得极为紊乱外,面色也是愈发变得苍白,整个人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看客台上的空言也发现了这一状况,灵力翻涌间周身清风四起,但即刻就被暗中隐藏的法执人员摁下,未能飞起半寸。

“再敢扰乱场律,押往官府严惩不贷!”

伴随着脑海内的传音响起,空言只感灵力已无法调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玉莲台上虚弱的空序。

突然,一团柔和的清风包裹住空序全身,助他稳住身形的同时,夹带丝丝灵力灌入他体中。

“小先生,你还好吗?”对台的云九黎轻声问到,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多谢殿下。”空序拱手谢道,面色算是好了一些,同时也向空言示意了自己转良的状况。

此时,看客席已如鼎沸一般,争论着莲台上两人的输赢,几派人各持己见。有强推白玉莲台上那位公子物轻人贵之妙意的,有怒执九皇子诗作文辞及文意之高妙的,还有小部分支持继续作平的。

于是就出现了争论最大的两拨人联合起来怒怼之持作平这一小拨人的境况,毕竟再作平,那就是一局定胜负了,再作平,大家接下来看什么?

玉台上,诗判官门面面相觑,焦头烂额。

“作平”

一声传音在叶云停脑海中响起。

“作平!”

紧接着,叶云停的声音贯彻全场,给在场的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也是面面相觑。

纵然一石激起千层浪,也很快就被在场法执维护了下来。白绢幕帐后,叶云停看着湖中央云九黎的身影,神色复杂。

这回谁赢是很待考究的,他为何要叫自己作平?

随着一声清叹后,诗判官给出了最后的诗题。

“轴题,情思”

叶云停面色逐渐归于平静,虽然他知道九黎大概率还没有过红颜知己,但这里的情思不仅可以指男女间爱情,还可以指亲朋间的感情,意他的经历,写情思那不是……嗯?啊?!情思?!!!

新换上的茶盏在叶云停手中被捏得粉碎。此时他牙关紧咬,手上拿着题录,但又不好直接甩出去。那群诗判选什么当轴题不好?非哪壶不开提哪壶,选情思做轴题!

九皇子自幼丧母,极幼时云皇御驾亲征,不为人知的,还有他宫中受的不少委屈……这叫他写情思?是!他那样的人,硬写是能写的,但这样总归不好。

但台上的云九黎听题后却面色如常,伸出一只手,示意空序先答。

空序点头轻嗯了一声,缓缓低下头。

“犹记逢时始三冬,桃面却携二月风。二月春风拂我面,月下相许千千恋。”

“秋来长决如叶落,夜来肠断如刀割。天公料是也有情,妒君便使世长离”

“题,无题”

空序作完后,长吁了一口气,望着倒映星辰的湖面出神。

叶云停静静的听着,没有去想诗评。

“方才不知先生实况,无意作诗引动先生悲绪,还望见谅。”

之前自己诗出后其神色就不太舒缓,再加上空序第一首诗里便交代过他已经成婚,于是云九黎推测眼前之人已经丧妻,且他的妻子极有可能也是苦等他未果,含恨而终的。

“无妨,多谢小殿下”空序摆了摆手说道。

“在下还有一事相问,不知先生为何以‘无题’为题?”

云九黎问到

“怀吾妻花桃,忍愁痛作诗,已是牵强,不能再题。”空序答道

“在下云九黎,敢问先生名讳?”

“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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