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水坊,顾宅。
李江河随赵开迈入顾掌柜房间。
跨过门槛,李江河迅速打量着屋内的情况。
屋子挺宽敞,布置还挺温馨。
里屋中间,病榻上,顾掌柜蜷缩着身体,皱着眉头,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
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妇人坐在塌边,紧紧抓着顾掌柜的手,眉头紧锁。
这应该是顾老哥的夫人。
右边茶座上,一老一少神态悠闲的喝着茶,老的须发皆白,年纪不小,少的一身紫衣,器宇轩昂。
看着装,应该是请来的药师。
见两人进门,等在门口的丫鬟叫道:“夫人,人来了!”
顾夫人连忙起身,灼灼的盯着赵开:“药可抓来了?”
“夫人,药已齐全。”赵开躬身,递上木盒子。
“好!兰儿,速速送去后厨!”
“是!”兰儿接过盒子。
“这几味药放入煎锅,三分之一刻即可出锅。”茶座上的紫衣青年放下茶盏,出声补充道。
兰儿应了一声,往后厨跑去了。
顾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药到了,老爷的病很快就可以除了。
她看向李江河:“这位是?”
李江河拱手:“夫人,在下李江河,是顾掌柜的朋友,方才听闻顾掌柜病重,特来探望。”
病床上的顾掌柜艰难抬头,声音虚弱:“你......你怎么来了?”
李江河连忙上前:“我听赵开兄弟说你病重,来看看你,感觉如何?”
凑近了,李江河才发现这老哥子状况糟糕,额头渗着豆大的汗,眼睛满是血丝,一看就是高烧不退。
见李江河特地来看自己,顾掌柜也是心头一暖:“让你见笑了......也没什么,就是夜里忽然腹痛难忍,上腹痛下腹也痛,浑身乏力的,想吐。”
李江河点点头,他注意到了顾掌柜床头,立着一个大木柜,柜子隔出一排排格子,其内摆着各种名贵的药材,其中一个,正是昨天他带来的金丝绒花。
没想到这老小子还真把药材带家里来了。
顾掌柜看到李江河盯着自己的“藏品”愣神,他忍痛笑道:“嗨,老哥我没什么其他爱好,就好这口......嘶......哎哟......”
正说着,又是一股钻心的疼,老脸拧成麻花。
“老爷!”顾夫人跨前一步,恨不得老爷的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李江河拍了拍顾掌柜。
忽然腹痛,恶心,乏力......李江河陷入思索。
再细看床头的那些药材,一个想法冒了出来,他对顾掌柜的病症有了判断。
顾掌柜为人和善,对原主就很照顾,一直帮原主收药材,价格也公道。
李江河决定帮一帮这个老好人。
他起身:“夫人,顾掌柜这病症是胃气壅滞?”
之前赵开提了一嘴,李江河想确认一下。
这个时代没有B超和胃镜,诊断全凭把脉和经验,一些经验欠缺的医者出现误诊是很常见的。
边上的赵开答道:“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正是胃气壅滞,这是黄药师亲自诊断的,开了胃气疏通的方子。”
顾夫人点点头,表示认可了赵开的话。
真是诊断胃气壅滞......但这不可能是胃气壅滞,李江河皱眉。
“顾夫人,药既已到,我老师很忙,把老师的诊金拿来吧,我们要走了。”紫衣青年语气毫不客气。
“自然,芳儿。”顾夫人点点头,命丫鬟取来银钱,“有劳黄师和叶公子出诊了,纹银一百两,请叶公子清点。”
请来的这位黄寒黄药师身份可不简单,乃是青云县数一数二的内状药师,是方圆数百里赫赫有名的用药大家,青云县名门王家的门客,一生救死扶伤无数。
人家事务繁忙,自然不能久留。
紫衣青年利索的收好银子。
一旁的李江河瞪大眼睛,这个世界看病这么赚钱吗?我得采多少药材才能挣一百两......
李江河在异世界感受到了打工人的苦逼。
“多谢黄师!”顾夫人朝黄药师微微欠身。
“多谢黄师......”病榻上的顾掌柜也艰难开口。
“芳儿,送一送黄师和叶公子。”顾夫人招呼一旁的丫鬟。
芳儿引着黄药师和紫衣青年朝门口走去。
正此时,一股药香飘来,兰儿端着药汤进门:“夫人,老爷的药好了!”
顾夫人迫不及待接过药汤,坐回床边,舀起药汤轻轻吹气。
李江河闻着药香,脑海里自动分析出此药的药方,以及熬制的手法。这是药术三阶的能力,对药的认知和理解已远超一般的药师。
梳理着药方,李江河再次皱眉。
不对劲,这药喝下去怕真会要了顾老哥的命......
“老爷,来,喝药。”顾夫人把吹凉的药汤送到顾掌柜嘴边。
“等等!”李江河喊道,“这药不能喝!”
众人齐齐一愣,茫然看向李江河。
刚迈出门口的黄药师和叶公子也齐齐回头。
“为......为何?”李江河声音很大,顾夫人吓了一跳。
顾掌柜也看着李江河,眼里满是困惑。
“药不对症。”李江河言简意赅。
一语惊了所有人。
药不对症......怎么可能?这可是黄药师开的药。
居然说黄药师的药不对症?没听错吧......
青云县人都知道,黄药师最是不喜别人对他的药术胡言乱语了。
据说以前有个学徒不长眼,质疑黄药师的诊断,后来那学徒便在青云县消失了。
果然,黄药师大手一背,面无表情的跨步迈了回来,似是要和出言不逊的人讨个说法。
气氛陷入凝滞。
“李江河,你胡说什么!”赵开见情况不妙,赶紧朝李江河喝道。
质疑黄药师用药?疯了吧!
不管李江河什么目的,这人是他带来的,冲撞黄药师可不是什么好事,必须先表明立场。
紫衣青年眯眼盯着李江河,语气包含威胁:“小子,你刚刚说我老师的药不对症?别怪我没提醒你,话不可以乱说。”
“没乱说,确实是药不对症。”李江河认真道。
咋了......医错了还不让人说?病人就活该去死?
嗡.......众人只感觉脑袋被闷了一下,这小子是真不知道黄药师的手段?尤其顾掌柜夫妇,一时已是汗流浃背。
黄药师可是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请来的,这要是得罪了,该如何向那些帮忙的朋友交代?
“江河,别胡说......”顾掌柜刚要挽救局面,却忽听赵开吼道:
“李江河!黄师可是内状用药大家,夫人好不容易请来的,你说黄师药不对症,是想砸黄师的招牌吗?”
赵开眼神微闪,朝黄药师躬身:“黄师,此人乃是我顾氏药铺雇佣的采药人,略微懂些药术,平日挺老实,也不知何原因敢冲撞您。”
他的目的很单纯,既然李江河无脑,那便好好利用,正愁怎么接近黄药师。如果今日把黄药师舔舒服了,说不定能得其指点一二,那往后的药师之路必然平坦不少。
再说,李江河连黄药师的药方都没看过,就敢说药不对症?他怕是连药方中的药材都认不全......
“我是在救顾老哥的命。”李江河不理会赵开,补充道。
众人脑袋再次一嗡......救顾掌柜的命,难道黄药师不是?
“就你?还救命?”紫衣青年气笑了,“你药材认全了吗你就救命?你以为我老师是在干什么?谋财害命?”
“这我可没说啊,”李江河摆摆手,一脸真诚。
他察觉到这紫衣小子情绪似乎不太稳定,指尖不动声色的碰了碰袖子里的小瓷瓶:
“只是你们连病人是什么病症都没看出来就胡乱开药,还拿了钱,这多少有损医德啊。”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