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四月
夜幕降临，星光闪烁，环球中心华灯初上，与星空交相辉映。
写字楼里灯火通明，彰显着海市这座城市的繁华与活力，从玻璃幕墙透视而出，均匀的夜景照亮了整座建筑，犹如一尊艺术品，在城市中熠熠生辉。
芷璃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的行人。
海市的街道逐渐变得热闹非凡，背靠海市大学南门，各色各样的店铺和摊位摆满了两侧，大学生们来来往往，成了海市一道不可或缺的独特风景线。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却也有着别样的坚定。
徐燕一手捧着咖啡，一手正在打电话。她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声音，然后她正在辩解什么。
后来又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轻哼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她来回踱步，最终没忍住骂出了声：“草泥马。”
芷璃；“所以智晟集团撤资了？”
徐燕：“嗯。”
芷璃嘴角微翘，并没说话。
本来也没完全寄希望于风云变幻的智晟集团，随时做好了别的打算。
只是打造海平镇的项目已经启动了，撤资的事儿太复杂，绝对不是一人能办成的，她无法判断是哪一方出了岔子。
默然片刻，芷璃放下手中的咖啡，丢给徐燕一叠原件：“把果壳贸易，还有我名下的资产，都抵押了吧。”
徐燕没有接：“你疯了吧？这可是你...”
芷璃：“没关系，明天先来找人来评估。”
徐燕叹了口气：走，我们先吃饭，带你去个好地方。”
芷璃：“下次吧，我今晚的高铁回海平镇，明天还有个重要会议。”
徐燕：“你呀，每次都说下次，佟静不是在那边吗？”
芷璃：“就她一人在，寡不敌众，我更要回去。”
徐燕：“哎，你就当真不留吗？再往前拐一个路口就是海大了，不去看看？”
芷璃略略沉吟了一瞬：“不去。”
从徐燕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恰逢晚高峰时段，建国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整个城市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拥堵状态。
她看了下近在咫尺的海大，仿佛再跨一步就能踏进去，to be or not to be，她选择了后者。
打车软件显示前面还有99人等待，芷璃果断加了点辛苦费，终于迎来了一辆出租车。钻进车内，芷璃报了个地方：“师傅，海市南站，南广场。”
司机乐呵呵应了一声，又从车内的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女孩。
她身穿一件纯白色的长裙，雪纺纱轻飘飘地垂落在腰际，乌黑的秀发盘成了一个丸子头，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犹如精致的瓷器干净，自然。
在海市跑出租，什么样的客人没载过，瞧着普普通通，从头到尾没见一个名牌，一个打车费才五十来块的单子，加价二百块，这一定不是一个一般的女孩。
她的手机一直在响，信息一条接一条，却跟没听见一样，甚至，她都懒得锁屏。
一直在翻看着手里的一叠文件，里边都是国内顶级的投资公司，其中何氏集团和智晟集团都稳居第一。
片刻，她才放下手中的文件，开始查阅信息。
佟静和徐燕是她的大学同学兼室友，海大国贸专业毕业后她们都留在了海市。
芷璃凭借着第一桶金创办了果壳贸易，赶上外贸的黄金期，做起了出口业务。
这几年在海市的出口市场上开始崭露头角，获得了众多客户的高度评价。而现在她想发挥海平镇的资源优势，带动家乡的外贸行业发展。
而徐燕则不按套路出牌做起了国际物流，给老同学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航线支持，随着外贸的开门红，国际物流业务也是蒸蒸日上。
佟静也没走寻常路，她是乖乖女，毕业后就考进了海市的商务局，实现了她家人的愿望。
这些天她主动出外勤奔赴到了离家几十公里外的海平镇，只因为她的好朋友有个愿望，她想要帮她实现。
佟静：“亲爱的，你大概几点到？”
芷璃：“七点十五的火车，九点半左右到。”
佟静：“那我九点半接你。”
芷璃：“嗯。”
从海市到海平镇的火车经常会晚点，所以踏点或者推迟一会儿到都是不错的选择。
漆黑的天空如泼墨一般浓厚，飘起了零星雨点，雾蒙蒙的一片。
去南站的路上发生了几起连环追尾，车子被迫停了下来。
车窗上的雨滴缓缓流下，模糊了窗外的景色。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雨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宛如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斜前方停着一辆跑车，外观炫酷，黑色车身搭配红色装饰，流露出不羁的风采。
司机师傅乐了，“堵车就是这点儿好啊，甭管你这车马力多强大，都寸步难行，一视同仁。”
芷璃弯弯唇，没有搭话。
她性格冷清，因为工作的原因被迫成为小e人和别人打交道，一旦换了环境独处下来，她立马回到原形。
芷璃：“静静，我堵在去高铁站的路上了。”
佟静：“那怎么办，你看你现在知道会开车的好处了吧？”
芷璃：“知道，但是，我--不--学。”
佟静：发来一个表情包“雀氏牛鼻”。
看着窗外纹丝不动的车流，莹白的指尖摩挲着手上的文件，这是她焦躁紧张时下意识的小动作，可能连她自己也未必察觉到。
斜前方的车窗缓缓落下，男子探出头点了支烟，他的侧脸在暗光下有些冷，头微垂着，脸部半明半暗，黑色碎发散落在额前，看不太清样子。
烟雾缭绕，烟蒂在他手指尖微微颤抖，许是发现后视镜变得模糊，他掐灭烟蒂，去擦拭后视镜上的水珠，露出半截胳膊。胳膊外侧的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朦胧的轮廓。
芷璃心里微微一颤，摇下车窗，想要看清楚些。男子已经收回抹布，摇上了车窗。
她低头了看下了手表，回海平镇的车怕是赶不上了，最近的也得到第二天上午。
“师傅，我加钱，你把我送到海大。”
“是华山路的那个海大吗？”“不是，是老校区，在建国西路。”
讶异之色浮现脸庞，在听到加钱后又回归了平静，师傅乐呵的调转方向盘，车轮缓缓转向，驶出了拥堵路段。
芷璃：“静静，我赶不上火车了，镇长那边明早你先帮我应付着。”
佟静：“没事，我先给你兜着。”
佟静：“但是我可能就没时间接你了，你自己打个黑车吧。”
佟静：“那你今天晚上住哪儿？”
佟静：“？”
出租车停在了南门，芷璃迟疑了片刻，方才走出车内。
雨已经停了，门檐下，雨滴如珠帘般缓缓从铁栅栏上坠落，打在地面，只看了一眼，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过去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闪现。
芷璃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芷璃？”
她下意识的转过脸，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在慢慢走近。
“芷璃。”那人又重复了遍她的名字。
她的迟滞已经让他肯定是她无疑。
然而在他摘掉墨镜的，两人对视一眼后，芷璃顿时没控制住情绪，笑容当即垮了下来。
“储牧远？”
储牧远语调轻缓:“我刚刚看背影就觉得是你，你怎么回学校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他的口吻仍旧熟稔关切，让她有种他们关系很好的错觉。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将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些过往的种种都视为无物，再见时还能用反常的态度来面对她，只是她做不到。
储牧远十分自然的冲芷璃伸出手，芷璃却没有回应，双手都背到了后面。
“芷璃，你还是老样子。”
“你错了，我一如既往的貌美如花，你却老的不成样子。”芷璃微微皱眉，压下心底的不愉快。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什么时候回海市的？”
“不重要，你呢？”芷璃挂上了职业假笑。
“我研究生毕业后，就直接留校任教了。”
听到研究生三个字后，芷璃忽然神色落寞。当初她也有保送研究生的机会，可惜...
“其实我曾经想过如果哪一天我们遇见，我欠你一声道歉，是我无法面对你。”
储牧远又絮叨了一会儿，听到这种没头没脑的话，芷璃忽然没来由的恼火：
“储牧远，你记住，你无法面对我不是因为你愧疚，而是因为这些事儿是你的污点，你念念不忘，也只是因为你放不下现在尊贵的教授身份。”
“所以，你不会去揭发我对吧。”
“储牧远，老实说我希望你一切都不好，但是我真的没空理会这些。”
“抱歉，当时害你们俩都失去了那个名额。”
“不好意思，又不是名节，我不稀罕。”芷璃放弃了表情管理，冷冰冰答道。
以前芷璃可能还会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时间久了，她只想给选择储牧远一巴掌，然后趾高气昂的离开。而现在，她连手都懒得伸了。
“所以你跟何枫后来怎么样了，在一起了吗？”储牧远顿了顿，表情复杂的看着芷璃。
“这是你能问的吗？”芷璃心里一阵酸涩，脸上却依然风平浪静。
“当年你申请常青藤的信，是程悦偷走给他的，不是我。”
这是多久的事了，但真正回忆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芷璃不在意，她可是芷璃啊，莞尔一笑后，她干脆的说了声：“好”，消失在夜色中。
储牧远站在黑暗里，默不作声，自顾自的冲着背影挥了挥手走进了校门，他也差不多明白，冲着他做的那些事儿，芷璃和他之间不可能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