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晦气,车没赶上,还遇到这鸟人。”芷璃没再回头,甚至她都不想再听到他说的一个字。
人前的洒脱而已,她终究还是气不过,又掏出手机和佟静吐槽。
芷璃:“我刚刚遇到储牧远了。”
佟静;“哟,你的青春诶。”附加一个坏笑的表情。
芷璃;“呸,爱对了才是青春,他就一渣男。”
佟静;“谁让你当时眼睛瞎了,赶紧洗洗,去去晦气。”
现在想想,当初会跟这种鸟人谈过恋爱,真是眼睛瞎了,不对,是真饿了。
没有深度思考的恋爱,只能停留在表面,风一吹就会破散。
可是那个深思熟虑过的人呢,为什么也没有熬过细水长流?
芷璃一夜未眠,她感觉身体疲惫不已,精神却异常清醒,储牧远的最后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放映,难道真的错怪他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芷璃就赶回了海平镇。小镇上没有出租车,只有些零散的黑车和小三轮。
黑车司机看到她,忙不迭的招呼:“美女,到哪儿?”
“师傅,海平镇镇委大院。”
“二十。”一看女人面容精致,穿着讲究,就知道是大城市过来的,王发财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平时不都是十块吗?”芷璃问道。
“二十一位,爱坐不坐。”壮汉没好气的回答。
芷璃及时的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望向了对面的小三轮,没有丝毫犹豫的坐了上去,这一次她没有再问价格。
“老伯,海平镇镇委大院。”
“好嘞,丫头,你坐稳了。”老伯给后座拉好窗帘布,扭动了电源。
四月的天,乡间小路如诗如画,让人心旷神怡。阳光下,老伯驾驶着破旧的三轮车,缓缓行驶在乡间小路上。两旁的田野绿意盎然,野花竞相绽放,如同一幅美丽的田园画卷。
手机响了,芷璃低下头回着信息。
佟静:“到哪儿了?大大都开始落座了。”
芷璃:“快了,坐上小三轮了,人都到齐了吗。”
佟静:“那倒没有,据说还有个重要人物,从市里过来的。”
芷璃;“太好了,有人垫背了。”
佟静:“你快点,那个搞事情的村长都问几次了。”
三轮车在冲过一块凸起的土路后,停止了前行。
“丫头,等我下,我看看怎么回事。”
没等芷璃回应,老伯慌忙走下车检查。他打开了控制器,发现是相线烧断了。
“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儿,到时候少收你几块钱,保证把你送到。”老伯用接近乞求的语气说道。
“不用,老伯,您先修,我刚好也不着急。”芷璃也跟着下了车,找了个阴凉处开始补妆。
准备返回对面的时候,一辆黑色跑车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穿过小路,也从芷璃身边擦身而过。芷璃惊慌失措,手一抖,粉饼滚落在地上碎成了渣。
“有病啊,会不会开车,祝你马上翻沟里去。”芷璃没好气的冲着远去的跑车大叫道。
很快老伯接好了线,又开始一颠一颠的上路了。他的心情似乎非常愉快,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而在路过一片油菜花田的时候,芷璃真的看到那辆跑车翻到沟里去了。马路牙子上还站着两个年轻人,他们背对着马路似乎在商量什么。
“嘿,帅哥,沟里不让停车噢。”芷璃掀开布帘,冲着那一双背影发出了冷嘲热讽。
“耶,完美。”
补完刀,心情瞬间舒畅,芷璃催着老伯开快点,全然不顾其中回过头的一年轻人追上来的身影。
到了镇委大院路口,芷璃下了车,塞给老伯一张百元大钞,就直奔会议厅。
“这是我们海平镇的第一季度的调查结果,我们主要是权重商品,主体引育、促消费活动...”郝镇长正专注的念着稿子。
圆桌上的参会人都低着头,忙碌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坐在圆桌对面的佟静也始终没有抬头。
“咳咳。”芷璃轻咳了两声,引起了佟静的注意。
佟静指了指后门,芷璃心领神会,绕到了后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就在芷璃快要走到位置上的时候,一个杯子掉落在地上,杯子破碎的声音十分清脆,打破了这片祥和的气氛,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循着声音,大家都惊讶的看着从后门进来的芷璃。而她脸红耳赤地站在那里,捂着被热水花灼烧的胳膊,进退两难。
芷璃看了一眼摔杯子的人,他身穿深蓝色衬衫和一条黑色西裤,两只小眼睛像小蒲扇一样有神,村长无疑了。
“大家早上好,抱歉,我火车晚点了,刚才到。”芷璃的目光不自然的移开,脸上流露出难为情的微笑。
村长对芷璃迟到这么久早心怀不满,却出依然伸手,笑的很官方,“你好,我是海平镇万巷村村长王四喜。”
芷璃再一次做好了表情管理:“王村长,幸会,我叫芷璃,是海平镇非遗项目的规划师。”
“你看上去很年轻嘛,你倒是说说,你准备怎么规划和实施呢?”
芷璃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目前,我们得先稳定我们镇上批发和零售我们非遗产品桂花酿的指标,就是说不能...”
王村长打断了芷璃的话:“乡亲们好不容易找到了挣钱的门路,你不能不让人家做吧?果然是年轻。”
“王村长,请让规划师讲完。”佟静眉头紧锁,双眼瞪得圆滚滚的,显然已经生气了。
王村长扫了眼佟静身旁的席卡:海市商务局-佟静,被动闭上了嘴,但是眼睛不时的四处扫视,似乎在等什么时机。
芷璃继续补充道:“现在村民们自开作坊盲目生产桂花酿,会导致市场的供大于求,那么非遗产品的价格势必会下跌,不利于未来的出口。
现今我们需要批地,建工厂,针对性的补短板才能...”
“年轻人,冒昧问一句,你是哪里人,你了解我们海平镇吗?”王村长依然不依不饶。
“我就是在海平镇长大的。”芷璃平静的说道。
“我可是听人讲...”
“哐”的一声前门被推开了,大腹便便的门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材料像是在寻人。
王四喜原本狂躁的情绪突然像被按了暂停了,止住了。
“郝镇长,有人往镇长信箱里塞了一叠材料,都装不下了。”
门卫嘴上喊着郝镇长,材料却全彻头彻尾递给了王四喜。看着一叠叠精装打印的材料又被分发给了每一位与会人员,却偏偏绕过了芷璃。
芷璃瞟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嘴角微扬。
“你看,我就说吧,你看这些民意调查,你们看看,郝镇长,村民选的都是凌志股份,他们出手阔绰,直接买断了桂花酿的配方。”王四喜似乎胜券在握。
“可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王村长,大家看似有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实则...”芷璃从容的给大家解释着。
“可是规划师啊,我们最初找你呢,是想让你帮我们把东西都卖出去,现在智晟集团都撤资了,没人给我们办厂了,这还怎么弄呢?”郝镇长为难的说。
“现在还在走流程,还有回转的余地。”佟静连忙补充道。
“佟部长,你看这个红头文件,这个昨晚就批下来了,今天大盘已经尘埃落定了。”另一个人直接摊开了其中一张纸,指着说。
“钱的事儿大家不用担心,我来的路上已经在联系另外一个投资商了,很快就会给我答复。”芷璃站起了身。
“你这样解释未免太牵强附会了吧。”王四喜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的说着。
与会人员开始议论纷纷,有些人漠不关心,有些人隔山观火,还有人想趁火打劫。
“就是个女娃娃,自己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孩子,混个身份就以为能教育我们。”王四喜嘀咕道。
佟静起身正准备拍桌子,“哐”的一声巨响,前门再次被打开,准确的说是被撞开。
郝镇长也没了好脾气,他眉头紧锁,怒火中烧,似乎要爆发。
被撞开的大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芷璃。
大家齐刷刷的望向门外,只见门口站了一个青年,他身材高挑,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更显得皮肤白皙。
他的脸庞消瘦而刚毅,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在快速的搜寻目标,最终落在了芷璃身上。
他们的目光偶然相交,那一瞬间的对视,四周的一切好像被按了暂停键,芷璃的眼里也里只能容下他的身影。
学生时代那股书卷气倒是还在,额边的碎发却早已打理掉了,整个人就像块剔透的玉石,在岁月的打磨下变了不少。
原本热闹的会议室,突然间变得安静的出奇,芷璃的耳朵里也只能听见自己无法控制的心跳声,咚咚咚,如擂鼓,似钟鸣。
“何飓枫?”一旁的佟静诧异的喊出声。
“你好啊,佟部长。”何飓枫眼底浮起些许笑意。
他的声音褪去了少年音,多了几分沉稳,却依旧如金声玉振。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从哪儿来的?回来就不走了吗?
很多时候,芷璃都常常在脑子里想,地球是圆的,不论如何走,我们总会在兜兜转转后,再相遇,只是这个兜兜转转在她这里约等于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