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在村口找了一户大院人家,对付了一顿。说是对付,是因为挨了打,食量大,不敢放开吃,大晚上的,吓着人家就不好了。
美美睡上一觉,一大早还是被饿醒。舀了一勺井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出门,转悠,试着找人。
早上才看清这个村庄,低矮破落的房屋错落在土坡上,大概二、三十户人家。房屋不多,几乎都关着门,人不好找,得逢人打听,费口舌。臭臭知道,马好找,马圈、猪舍又不会像人一样可以藏在屋里。
得来并不费功夫,找了十来个屋子后,他就见到了那匹可怜的老马。浑身伤痕就像昨天的自己。臭孩认出了老马,老马也认出了臭孩,马眼睁得大大的,流露出哀怜的眼光。
那辆破车架趴在地上,和他昨天趴在地上差不多一个姿势。臭娃生气,朝车架踢了一脚,你是在嘲笑老子吧?
他推门进院,老人和老伴正在吃早餐。
“来了?”看到臭孩,老人倒没有太惊诧,这次倒是他先开口说话。他老伴也没多惊奇,匆匆起身离开。
桌上摆着一大脸盘的馒头大饼,揭开的锅里还有满满冒着热气的地瓜地薯。老两口肯定吃不完,估计还有一大家子人没来。
“来了!”臭孩也不客气。在老人对面落座,抓起桌上那些食物直往嘴里送。
当他老伴带着五六个村里人赶回来时,桌上已经一扫而光。他们手上拿着锄头、扁担和棍子,看这架势是来赶人的。
老伴先惊了:“这么多馒头和大饼都扫光啦?”老头指了指孩子,臭孩拍了拍肚子,笑了。
“你们想动手打人是不?只要不打死我,我就赖在你们家吃吃喝喝,不走了。”臭娃说,“我不挑食,你们家有什么,我就吃什么,吃光为止。我这人只有一个毛病,要是打得越狠,吃得越多,这家不够吃,我就去打我的人家里吃,你们看着办?”
一屋人愣在原地,看着老两口,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大家还没吃早饭吧?你看,没你们的份了,已被我吃光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散了吧!”臭孩一只脚架凳子上,把最后一个地薯也放进了嘴里。他说起话来,完全是一个土匪流寇的腔调,和昨天相比,完全换了一个人。
“办他!”一个壮汉不忍了,冲上前来扭他的衣服,看来还是瞧他个小,没把他放在眼里。
臭孩身子一转,一个别腿,壮汉就摔了狗啃屎。吃饱了,力气够大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更不敢动手了。但还是做出了往前扑的架势,否则大家都觉得面子上不好看。
“慢!先听我说一句,再动手不迟。”臭孩举手大声叫停,“我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一路上都留了暗记,若我有什么事,你们村会被踏平烧光。再说,你们这几人可能不够,要不要再去叫些人来?我不会走的。”
老两口难受了,“你还是走吧!”
臭孩说:“你们这么多人,不就是想留我吗?”
“不敢,你还是走吧!”大家纷纷附和。
“要我走可以,赶紧拿行李啊?”
老头跑去拿了行李包袱,抖抖嗖嗖递了过来。臭孩检查了一遍,衣物都在,盘缠没了。
“嗯——”臭孩跟老头撇了下嘴。
“哦——”老头赶紧去房间取来他的盘缠袋。
臭孩点了下,数大致能对上。
“嗯!”他拿起一块碎银又跟老头撇了下嘴。
“哦!”老头明白了,坐车的那点碎银也退了出来。
臭娃把包袱往肩上一摔,随手在桌上拍了一串铜钱。
“早餐钱请收好,不送。”一屋人赶紧让出条道来。
“味道不赖。”走到屋外拐弯处,臭孩回头也看了老头一眼,把那个邪恶的笑容给老头还了回去。
臭孩没忘记去马圈,他拍了拍老马,像是跟老朋友告别。怎么不弄匹马呢?臭孩心里升起了这个念头,这匹老马就算了,去村里强牵一匹,估计没问题,村民们刚才都被他镇住了。
不行,不行,师父叮嘱过,坑蒙拐骗和偷盗强抢之事切莫为之。师父不求臭崽有什么回报,走得端,行得正就是对他老人家最大的回报。再说,欺负老百姓算什么本事,他臭臭是做不来的。此番去到京城,和那些大贪大恶斗斗,才是真本事。
吃得有点撑,真要动起手来,多少还有点影响。一路上慢慢走着,先消化消化。
估摸着离官路就小半路程了,臭孩在树荫下,找了块干净草坪,慢慢躺了下来。他不能急着赶路,好像是要等人似的。
为什么不弄匹马呢?
一念即起,要再消灭就有点难了。想想,他还没骑过马呢。躺在地上,微闭着眼睛,想象着骑马的潇洒身姿……
耳朵里能听到远处有动静了,他起身靠在了树边,没多大一会儿,骑马的人已赶了过来。
还是三个人,正好。臭娃高兴,脸上都绽开了花。
“这小子是不是傻,他还乐呢!”哈哈哈哈,同行的人大笑。“还在这条路上不走,是等我们吧?
可不,老子等的就是你们,一会儿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臭娃心想。
三个汉子不再多说废话,骑马过来扯他的包袱。臭孩把包袱一扯,那个伸手的家伙就被甩落马下。另一个见状,拿起马鞭抽过来,臭娃抓住马鞭一扯,又一个摔落马下。
两人狼狈,带着满身火气又扑了过来,那架势分明想把臭娃吃掉。臭娃左一拳,右一拳,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躺倒在地上了。一个小孩的身体里怎么这么大能量?这还是昨天任由拳打脚踢的那个小子吗?
骑马上的那人翻身而下,冲了过来。臭娃伸脚一踹,对方躺出了老远。三个男人不急着起身了,估计疼着呢,也不能马上起身。
小孩先跑去把有点受惊的马绑在树上,他不急着走,是准备给三个男人再次挨打的机会,已经看出他们不识相。
三个人爬起身,互相看了一眼,一定觉得是刚才大意。架起拳头,又朝臭孩慢慢围过来。臭孩没有躲闪,也不大会躲闪,他习惯挨揍了,身上被他们乱抡了好几拳。
但是臭孩有反击,每一拳打出去,对方就倒下一个,他们倒地了还没放过,又是狠狠的一脚。
“咔嚓!”“哎呦!”
“咔嚓!”“哎呦!”
“咔嚓!”“哎呦!”
分明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这会儿彻底躺下,动殚不得啦。
臭孩又抡起脚,迟迟没放下。三人哀嚎着求饶。
“用你们的马送我进城,可以吗?”
“小爷甭客气!还请放我们一马。”
臭臭挑了最强壮的两匹马,剩下一匹瘦弱的老马,留给他们自己回家。他确实放他们一马了,能不能爬上马,那还得看他们的造化。
他习惯性摸了摸腰间,那个重要的东西还在。
说起来,跟师父也有交代。没有坑蒙拐骗,也没偷没抢。说是抢吧,得承认,是有那么一点,但准确说,应该算没收响马的作案工具,让他们不好再干坏事。
马,是为民除害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