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对足迹缓缓朝着营地靠近。是昆娜和科林。
“嘿!我们回来了。”科林小步跑着,手冻得通红。
昆娜仰起头跟在后面,以免蹭到一脸雪。
“玛德琳嫲嫲,我和昆娜今天有大收获。”科林兴奋地跑到篝火跟前,向大家展示今天的成果,“这个是新鲜罐头,成色看起来最多一百五十年,这是针织衫,妈妈怀孕了可以给妈妈披在身上,还有这个,这个是发卡,我可以用它把门给撬开,当然啦,只能撬开些简单的锁。”
昆娜落在后头,她还在跟地上的积雪较劲。
科林翻着自己的背包,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哦对了,今天我们还发现了铁箱子,就是上次我在费尔德家族营地里见到的那种,那里面应该有不少好东西,但是它太重了,光靠我俩搬不回来,我打算下次收集物资的时候再去看看,顺便把我的铁丝带上,说不准能撬开。”
发卡让昆娜的脚步比平时更轻快。她来到篝火旁,把驼在背上的物资卸下来,接着用嘴扯开背包拉链,把里面的物品一件件叼出来。“还有给加里带的瓶盖,我捡到了不少,只不过有些款式重复了。”
“加里?”昆娜觉着营地太安静了,于是又唤了声,“加里?玛德琳嫲嫲?”
“最后一件,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带回来了什么,”科林还是叮铃咣啷翻着包,“瞧瞧吧,这个可是……昆娜?怎么了?”
科林的衣角被轻轻扯着,拽住衣角的手有些颤抖。昆娜没有说话,她那惊恐的眼神把科林的目光带到了大家伙的身上。科林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双臂撑开一把掀掉大家身上的薄毯。
加里弟弟,玛德琳嫲嫲,还有爸爸妈妈都在这里,只不过有些变样。加里的膝盖变得笔直,脊柱也被较正了过来,于是他嘴边流下内脏的残留物。三条手臂的玛德琳嫲嫲也如愿以偿变成了双臂,可惜失臂的伤口没有止住血,在白雪里冻成了暗红色的冰块。爸爸的大脑袋也不知用什么方法变成了正常大小,应该是内容物被掏空了,这样剩下的空间就足够把头骨碎片聚集在一起。至于妈妈,妈妈的身体挺正常,孩子也生了出来,就是脐带忘记剪了,刨腹产的伤口也忘记缝合了。
“发……发生了什么?昆……昆娜?”科林瘫倒,双臂如波浪般胡乱摆动。
“我不知道……”昆娜强压住不安,试图让声音变得平稳。
话音刚落,一道光束打在了科林的脸上。那亮光让科林眯眼,随即他伸手遮挡。昆娜看清了那光是从何处而来——是一支手电筒,这代表健全人。
“快起来!科林!”昆娜冲过去,用牙紧紧咬住科林的衣角拖拽。
第二束光……
第三束光……
昆娜与科林所在的位置如正午般明亮。
“又……又发生了什么?”科林哭丧着脸,“昆娜?”
昆娜也愣住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不过她脑袋里立马闪过一个词汇,一个在他们之中被忌讳的词语……
“是鸦首猎人。”
……
“他的手绝对有这么长,”中年女人展开双臂,向两侧用力绷紧的手指拼命地证明这不是玩笑,“我们家已经在这片地界生活二十年了,我丈夫说荒无人烟的地方要比老爷们的城镇安全得多。于是我们在这结婚过日子,儿子们都长成小伙子了,女儿们也成了漂亮姑娘,二十年安安稳稳就过来了。可是,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男人望着天花板,有年份的木头们潮湿着滴水。男人托着胳膊,宽厚的纯白色手套异常显眼,收在其中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那满是稀碎胡茬的下巴。
“别在意,朱丽安太太,继续说就好。”男人收回停留在破旧木头上的目光,重新看向中年女人。
女人默默点头,整理了一番情绪后继续开口道:“就在不久前,确切来说是一周前的傍晚,那时我正在整理丈夫带回来的食物,我最小的儿子芬利跑回来告诉我他在南边树丛里看到一个胳膊很长的家伙,我和丈夫当时都没有在意,毕竟我们家已经过了二十年的和平日子……可第二天的晚上,芬利又跑回来说了和昨天一样的话,我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了,我问芬利那个家伙的胳膊到底有多长,芬利就捡起树枝在地上比划,我看完吓了一跳!那至少有四英尺!”
女人猛地又撑开双臂,两条不安分的胳膊像是要把自己甩脱臼。“我本以为是孩子看走了眼,但次日我去到芬利说的那个地方……那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了,那都不止四英尺!可能是五英尺!六英尺!先生,这可不是小事啊!我们立马赶到雅各布领向男爵老爷汇报了这件事,可是老爷说我们待的地界不归他管,把我们一家人都轰走了!我们跑遍了周围所有的男爵领!都把我们赶走了!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找到了您,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现在连家都不敢回了!我们只是想过平稳生活的可怜人啊!”
亚麻色衬衣的女孩端着茶盘走进来,大两号的上衣遮掩不住她姣好的身材。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为两人倒上茶就转身离开。
女人忽然凑近,指向女孩离去的方向,埋头低声说:“我知道那些怪物看上什么了,他们是看上了我的大女儿赫蒂,从我生下赫蒂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女孩以后是要招灾引祸的,就算赫蒂穿着再破烂的衣裳梳着再杂乱的头发还是挡不住男人们的目光……我必须得告诉您一件事,我觉得我的丈夫……他最近看赫蒂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他上一次投出这种目光还是二十年前我们的初遇……我丈夫不会是这种人,他一直安分守己,是怪物改变了他。那种怪物可以操纵人的心智,牧师们也这么说。究其根本,还是赫蒂的错,如果不是赫蒂引来了怪物……”
女人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如果不能铲除怪物的话,就请您杀了赫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