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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日影(1 / 1)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掩映着破败的街道。罗殊羽踩在结实的混凝土路上,心中却有一种虚幻之感,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发动“紫电天官指”时,他似乎是将能量从体内抽离到体外,仙诀虽然只有手上简简单单一个动作,连发几次后却像跑完马拉松一样累,身体仿佛在那一刻被掏空。虽然现在罗殊羽已经恢复,但在发功后的一刹那,空虚疲惫之感却是确凿无疑的。

他尝试着以另外一种形式将能量从体内抽离,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看来,如今的他暂时只能倚仗紫电天官指。

那么,是继续走下去,还是听从教诲、就此收手?答案似乎显而易见——如果继续作为修行者活跃下去,每天都将有性命之虞。

此时,几道放浪的笑声将他拉回到现实中。罗殊羽抬头望去,只见四个男人将一名少女围在墙角。

那少女面目清秀,黑色圆框眼镜点缀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是方才找雷震寰买牡丹牌香烟的那人。她背靠墙角,半眯着眼睛,除此之外,面上再也没有其他表情。

这些人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额前全都印着狼爪纹身,无非是和许成一样的地头蛇。他们想要做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太阳还未落山,罗殊羽看着光天化日之下的恶行,紧紧握住双拳。

他多么想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但他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去贸然招惹修行之人绝没有取胜的可能,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耳边响起江沁琳和雷震寰的嘱托,罗殊羽暗想:也罢,反正我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这样想着,他明哲保身,准备离去。可是双拳却不由自主地攥得越来越紧。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指引着他,告诉他:就算不惜性命,也要阻止这四个人!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站在四人身前。四人中已经有一个把手搭上了那少女的肩膀,那少女依然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众人。

事已至此,罗殊羽只好硬着头皮,向那人肩头轻轻一拍。

男人回过头,凶狠的目光咄咄逼人。四个大汉半包围列在身前,难免会让人有些发怵,罗殊羽向后退了一步,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各位,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四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从口袋里抽出匕首。他们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齐声念道:“落日犹曾避流萤,十方独秀一辉明。”幽蓝色的火焰立刻燃遍刀身。

这正是他们的头领——奔狼门晏之无休的成名绝技,落萤斩。

无休痴迷求仙问道,竟至走火入魔。然而,他却因祸得福,自创出一套与众不同的仙法。他的火焰温度较低,只能呈现出蓝色,却拥有更强的灵活性,富于变化。这样的蓝色,已经足以杀人于无形。

四人用匕首向罗殊羽刺去,每一刀都直指命门。情急之下,罗殊羽向后一撤步,躲过匕首。但他移步太急,竟至左脚绊上右脚,跌倒在地。

那少女看着他倒地,不由得“噗嗤”一笑,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再也笑不出来了。

四位奔狼门人也是愕然——他们虽向致命部位下刀,却只是恫吓,绝没有真正刺中对方、取人性命的意思。此人于仙术明显一窍不通,却对刚才的“攻击”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难道……

难道他竟能在瞬息之间判断刀锋的走向,并迅速做出应对?

罗殊羽从地上爬起,拍掉外套上的灰尘。那少女靠墙站在四个男人身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圆碟,像是一面镜子。

她拇指一挑,掀起碟盖,一根石针从中缓缓升起。夕阳斜射下来,在石针正左方投下一道影子。这竟是一个微型的日晷仪。

面对穷凶极恶的四个无赖,她却仍有心思把玩手中精致的物件,好像有恃无恐一般。

罗殊羽正满心疑惑地望着少女,四名男子却早已率先发难。当中一人倒提匕首,向罗殊羽刺下。

这一刀正对眉心袭来,罗殊羽看得真真切切。但此时他与这名男子距离过近,身体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

幽蓝色的寒芒,裹挟四百摄氏度的火焰,虽尚在人间,却如死神低语,催促着行人上路。

这时,忽有一道赤红的光芒闪过,削落男子拿刀的手臂。男人痛得面目扭曲,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众人大吃一惊,向那少女望去。

她手里拿着的小型日晷仪的石针上,摇曳着一条红色丝线。

她纵身一跃,跳上三米多高的墙头,冷笑道:“既然你们已经向凡人展示了修气,那我也不装了。”

一个奔狼门人低声道:“她好像是地藏门的。”

另一人一皱眉:“难道她手里的法宝是……”

“地藏门袁颖仪见过各位前辈。”少女面带温婉的微笑。

奔狼门三人汗流浃背,大声喝问:“你只是一个普通门人,哪里来的日神晷?”

“当然是我小的时候少门主送我的。”

还站着的三人面面相觑,断定这名少女是地藏门中无足轻重的小喽啰,于是同时飞身跃起,向她发起攻击。

袁颖仪不慌不忙,手腕一甩,日神晷石针所牵的红色丝线在空中划过,将三个奔狼门人的六只手掌全部削落。

三人还来不及攻击,就已经失去双手,痛得大声惨嚎,身躯重重摔在地上。

袁颖仪收了日神晷,从墙头跳下来:“念你们作恶不深,就饶你们一条性命。快点滚回去通知无休……不,通知你们门主……”

几人却哪里有胆听她说完,互相搀扶着,快速逃走了。

也正是这一放,促使日后晏之无休乃至整个奔狼门对地藏门和罗殊羽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罗殊羽本欲助人,却反被对方救下性命,此时犹如身处睡梦中未醒,迷茫地站在原地。

袁颖仪看着怅然若失的他,轻叹道:“把你今天看到的都忘了吧。还有,这世界上的奇才怪杰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以后,就不要做什么标新立异的事了。”

她完全把罗殊羽当作一个外行人,但说完这番话,她却又隐隐感到罗殊羽绝非平庸。

毕竟,只凭他刚才躲避匕首的反应速度,便足以证明他的机敏过人。这样的敏捷反应,恐怕除了天龙门的“真龙之眼”外无人能及。

但是……一个什么仙术都不会的普通人,有此天赋又如何?

罗殊羽独自走在归家的路上,脑海中不断闪过一日之内两次直面死亡时的场景。

仙家的危险,他此刻已经有了切身的体会。或许,只有听从妈妈和六叔的嘱咐、即刻从中抽身,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想着,不觉间社区已在面前。家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耳旁听到有人高呼:“别看热闹了,赶紧报警!”

听到这话,罗殊羽心头一凛,急忙赶到家门口,却看见了生平最难忘的画面。

他租住的房屋,已经沐浴在一片蓝色的火海中。青蓝色的火焰在混凝土墙壁上不停地跳跃,而屋内的木制家具则透过门缝泛出红光。

罗殊羽从来没有见过能在石头上燃烧的蓝色火焰。但现在,他已经没有精力关注这些了。

他向旁边的邻居大娘问道:“房子里还有人吗?”

邻居大娘轻轻摇摇头,却并非表示否定,而是表示一种叹惋:“一楼还有一个独居的女孩子一直都没出来,这么大的火,恐怕是没救了。挺可爱的一个孩子,可惜了……”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喂,你要做什么?”

在一片惊呼声中,罗殊羽已经甩开脚步,向那片火海飞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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