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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点睛(1 / 1)

这妇人正是罗殊羽的亲生母亲、游鲛门门主江沧履的独生女儿,江沁琳。

罗殊羽长到十七岁,自打记事起,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的仪容。但一种奇特的感召使他笃定——眼前这人一定就是生身之母。

他朝江沁琳伸出手,手却穿过她的脸颊,伸向虚空之中。江沁琳哀叹道:“阿殊,现在你所看到的我,只是十七年前创造的化身。只要你离开你的神魂空间,这个化身就会消失。”

罗殊羽愕然不语,江沁琳续道:“既然你来到了这里,证明你已经遇到了只有借助仙家法力才能解决的麻烦。那就让我为你解释你所遇到的一切吧。”

罗殊羽却道:“妈,你说我看到的只是化身,那你本人又在何处呢?”

“本人是本人,化身是化身,我也不知道真正的我现在在哪里。”罗殊羽见到母亲满心欢喜,江沁琳却满眼悲戚,“天下仙家纷争不断,或许真正的我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罗殊羽听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怎么会……我到底何时才能真正见你一面呢?”

江沁琳低头望向脚下的寰宇,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你是不是以为你只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

罗殊羽点点头。

“那现在我告诉你,你是天下仙家第一宗——天龙门的第六十二任门主的独生子,现在正身处于你自己的神魂空间里。四周的景物就是你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举目望去,除却脚下一小块浮地,他整个人几乎完全置身于万丈高空。

江沁琳道:“你生来就是傲视众生、独断天穹的王者,但我只希望,你能平凡安稳地生活下去。答应我,化解危机之后不要涉足仙家纷争,好吗?”

罗殊羽默默点头。江沁琳续道:“把你手里的那本小册子往后再翻一页,就是护身之法。从这里出去之后,努力克服困难吧!”

随后,两人互相对视,久久无言。最后还是江沁琳打破沉默:“阿殊,你一定……非常恨我吧?”

“怎么会?”罗殊羽笑道,“我知道你离开我身边,只是为了让我远离仙家纷争的腥风血雨。”

“可是,我和你父亲……”

罗殊羽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都知道,只要你开心就够了。语文书上说,‘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我知道,父亲对你一定……”

江沁琳自然听不懂《种树郭橐驼传》的道理,只是并含着热泪与微笑,凝望着罗殊羽,直到周围光景竟如撕破画布一般凭空出现几道裂痕。

罗殊羽惊道:“这是什么?”

“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维持稳定的神魂空间,很快你就要回到现实中了。”江沁琳道,“天龙门曾经的伟大无人能及,但我只希望你安稳地活下去。再见了……”

万丈高空的虚幻场景立刻支离破碎,黄发牛马仍在眼前,那本小册子也并未被人从手中夺走,就好像神魂空间里和母亲的谈话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罗殊羽想起母亲的嘱托,连忙把那本小册子继续翻下去。

原来,这一式“紫电天官指”是历代雷龙侍最拿手的仙诀之一,雷震寰留下修习的方法,以备日后不时之需。而长期闲置的这一套仙诀却被万松发现,并以无人能够察觉的速度放进了罗殊羽的衣袋中。他已经决意,要把这个修仙的奇才收入万涛亭。

罗殊羽将那本小册子向后翻去,只见第二页画着几个手势,第三页则是不动明王的全身画像。

罗殊羽当然不认识不动明王,而这时几个青年已经提棍向他打去。他把小册子一丢,正要躲避,忽然背后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距离他最近的几人立刻倒在地上。

黄发人一皱眉,一转头便看到已经站起身的雷震寰:“迷梦雷闪?雷之修气……你是灵犀门人?”他忽然面色一变,“不对,你是……你是雷龙侍!”

罗殊羽喜道:“六叔,你终于肯出手了!”

雷震寰却阴沉着脸:“许成,我侄子已经进入过自己的神魂空间,我也没有顾忌了。过去你如何待我,我必将十倍奉还。”

众人听到“雷龙侍”的名号已然噤若寒蝉,许成更是吓出一头冷汗:老天,收个保护费,怎么还能惹到这么个主?

雷震寰两手交叠,猛地展开,一记“啸天斩”,掌风如雷,劈出一道白色光辉,向许成拦腰斩去。

许成却也一抬手,右手掌心发出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左手一挥,火焰便化为线形,正好抵在白色光辉上。两道光芒相遇,彼此消解了。

原来许成同样是仙家门人,他前额的狼爪,正象征着奔狼门四大堂主之一的晏之无休的手下的身份。

一发“游火封魂”,许成面不改色;连用两招的雷震寰此刻却已汗流浃背。许成颇为得意地一撩头发,狂笑道:“看来雷龙侍也不过尔尔,年纪一大,修为就跟不上身体了。”

他抄起铁棍,照着雷震寰的脑袋就要打下去。忽听得罗殊羽疾呼:“许成,回头!”

一转身,却见罗殊羽右手握拳,左手执掌,搭在右手手背,随即双腕一翻,右手食指、中指顺势刺出。

这时,一道紫色的电光便从罗殊羽指尖射出。紫电天官指激射而来,许成不及躲闪,被一击射穿身体,痛得蜷成一团,蹲在地上。

罗殊羽初试仙诀便致人重伤,两手不禁微微有些颤抖。其他人见他如此厉害,都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但罗殊羽毕竟势单力薄,几人很快又围上来。罗殊羽连忙发诀,紫光过出,几人脚腕都被划伤,嚎叫着倒在地上。

罗殊羽体内修气颇为充沛,雷震寰以为他不会控制,乱打一气,但他是有意不伤人太重,才选择了脚腕这样的部位。

雷震寰从抽屉里取出一颗丹药吞下,搓了搓手,道:“阿殊,如果你真的要玩这个,那就看好了。”

罗殊羽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许成刚才被一击射穿胃部,此刻正匍匐在地,动弹不得。雷震寰竟一手刀劈下,掌缘闪烁着跳跃的光芒,斫在许成的后颈。

“六叔,你干什么……”罗殊羽见他要下杀手,连忙尝试阻止,但为时已晚。许成的人头已经被雷震寰劈下,落在地上。

余下几人见到大势已去,都互相搀扶着走了。

罗殊羽默然望着许成的尸体。他的右手,仍然紧紧握着一柄飞刀。

雷震寰叹道:“仙家斗争就是如此。你留他多活一秒,他就威胁你多一秒。”

“所以,妈妈她才不想让我继承门主?”

雷震寰一惊:“你都知道了?”

罗殊羽默默点头。

两人沉默良久,雷震寰道:“你想学仙术吗?”

“我自己无所谓,我只知道我妈妈不想让我学。”

“好。既然如此……快走吧,再也不要来这里了。这里不是高中生该来的地方。”

雷震寰把紫电天官指的仙诀收回抽屉,向罗殊羽挥了挥手。罗殊羽朝他微微一欠身,走出门去。

残阳如血,天色已经渐晚。罗殊羽双目已经恢复如初,但挽起衣袖,小臂上黑龙却清晰可辨。那条黑龙原本空荡荡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一双眼睛。

回头看一眼“雷龙纹身”的招牌,他的内心在刹那间有了一丝动摇。

虽然好危险,但是好酷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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