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分又去打电话了,这次两分钟不到就回来了。
“兄弟,我们领导同意了,不过……”
“得签一个保密协议是吧?”曹帅抢答。
三七分更正道:“可不能瞎说,就是一个承诺书。”
说着,他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拿出一张纸,摆到曹帅面前。
他解释道:“签这个承诺书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怕有些人出去瞎说,对我们公司影响不好不是?兄弟,你替叔看看。”
曹帅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我不认字。”
三七分勉强笑笑,拿过承诺书,续着耐心一条条读给叔侄俩听。
大体的意思就是公司大方,受伤的和挨得近的目击者给了抚慰金,毕竟人家见到那种血腥的场面,心里多多少少都会留下阴影。
收了钱就要对当年的事绝口不提,意外是意外,但不能影响公司声誉。
曹帅嗤笑,这承诺书不过就是用来唬唬人的,合不合法先不说,单后面那条“不遵守约定,需付十倍违约金”就足够让所有人闭嘴了。
“兄弟,你和叔还有什么问题吗?”
曹帅摇摇头:“没有,现金还是转账?”
“现金。”
三七分答的干脆,开包掏钱。
曹帅暗骂一声,这孙子带着足足的钱,墨迹这么久,给钱却是这般痛快,要少了!
“叔,你签个字,呃……按手印也行。”
三七分忽然想到钟开可能也不认字,又掏出了印泥。
钟开黑着脸把最后一口烟抽烟,捻在鞋底,抬头看了曹帅一眼。
曹帅微微点了点头。
钟开叹了口气,拿起三七分扔在一边的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
三七分看的一愣,那字迹苍劲有力,潇洒俊逸,一看就是练过。
他疑惑地看了看曹帅,曹帅脸上始终似笑非笑的,看得他心里莫名地发慌。
“兄弟,那这事就成了,这是我名片,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我能有什么事?”曹帅呛声。
“无事最好。”
三七分不自然地笑着,话里有话。
他拿起承诺书要收,曹帅拦住问:“这个不是应该一式两份么?”
“这个给你们也没什么用,一份就够了。”
三七分快速把承诺书塞进文件包,大有事成之后的轻松,忍不住调笑道:“兄弟,还是你厉害啊,人家最多的才要了三万,你这一张嘴就是五万,得省着点儿花啊,下次可遇不到这么好的事了。”
“那可不一定。”
曹帅诡谲一笑,三七分有些毛了,问道:“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没有啊,事也办完了,你们赶紧回去交差吧。”曹帅催着。
三七分走了。
钟开起身出去添炉子的柴火,看都没看那一摞钱。
陆安喆和白苏赶到的时候,老爷子又闷在一边抽起了烟。
白苏一进屋被呛得直咳,他才蔫声把烟掐了。
“拍的挺清楚的。”
曹帅把隐形摄像头摘了下来,把录下的视频导给陆安喆和白苏看。
“嗯,不错,回头发邹叔一份,让他看看。”
“好。那我是不是完成任务了?”曹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得好好去去味了。”
陆安喆笑了,立刻给曹帅转了一笔辛苦费,“去吧,休息好了再回去。”
“妥,陆总霸气,那我走了。”
曹帅美滋滋地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我忘了,我没开车,我得坐你们车走。”
白苏看着钟开,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温声说道:“钟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查清楚我爸妈当年的事故真相,他们在天有灵,不会怪我们的。”
“可我心里过意不去。”钟开重重地叹息一声,“这什么世道,黑白颠倒,是非难辨。”
“钟叔,再大的太阳也有被乌云遮掩的时候,善还是善,恶就是恶,我们需要时间等着拨云见日。”陆安喆宽慰他。
钟开点点头:“但愿如此,我是帮不上忙,等有那一天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钟叔,您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这些都是证据。”陆安喆指了指手机。
“钟叔,这钱你收好。”
白苏把钱推到钟开面前,他却甩开头:“我不要,拿这钱昧良心。”
“叔,你不要我不白要了?”
在旁听声的曹帅猝然开口,他看着着急。
这十来天住下来,他觉得这倔老头外糙心细,又重义气,心里对钟开敬佩有加。
本来他的目的就是看着钟开签下保密协议,摄录到证据,给多少钱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之所以跟那个三七分讨价还价,无非就是想给钟开多要点钱,结果他说他不要?
“叔,这钱是他们欠你的,欠我白叔的,白叔不在了,你得拿着替他花。我白叔最讲兄弟义气,那他能乐意看你过这种苦日子么?”
曹帅拍着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今天这么顺利,那就是我白叔显灵了,让他们好好补偿补偿你,你不用别扭,你手里有钱了,得空还能去看看我白叔他们不是?”
一番话说的陆安喆和白苏纷纷惊目,这小子竟然这种说词都用上了。
不过,这话真说动了钟开,他眼圈一红,抽嗒起鼻子了,没再拒绝那钱。
从钟开家出来,曹帅本能地上了驾驶位要开车,被陆安喆轰到了后面,他那一身打扮,进了市区还不得被人认成偷车的啊。
“帅,你这几天先不急着回去,我跟梁副总知会一声,从账上划些钱,你找人把钟叔的房子修修,我看前几天送的煤不够用,再给他买两车。”陆安喆安排道。
“好。”
“其他的你看他需要什么就帮忙添上,钱不够就去找梁副总要。”
“没问题。”
“这个走公司的账不好,我出钱,就麻烦帅哥了。”白苏道。
陆安喆笑:“有什么不好?回头你嫁给我,公司都是你的。”
曹帅刚想插话,忽然醒得不对劲,陆安喆看向白苏的眼神极其暧昧,可不像是开玩笑。
他悄悄向一边挪了挪,把自己的脸从后视镜里移了出去,生怕成了灯泡。
陆安喆回头看他,他摇头又晃脑十分识趣:“我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在嘴上做了一个封住的动作。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助理,自然是要对领导的私事三缄其口,视而不见。
陆安喆斥道:“谁说你不知道?以后见面要叫嫂子。”
“好咧!”曹帅十分配合,扒着车座靠背,探出头去叫了一声:“嫂子,以后就仰仗你护着我了。”
“别,公司里你还是正常叫我吧。”
白苏听着不适,说什么也不让曹帅乱叫。
陆安喆在一旁反而拱火道:“你敢不叫,扣你工资。”
“别别别,嫂子,我身不由己,我的饭碗全仰仗你了。”曹帅苦兮兮地求着。
白苏明眸一转,倏而笑了,“那你乱叫就不怕我让陆总扣你工资?”
曹帅一怔,哭道:“不是吧?你们俩这是合起伙来压榨我。”
这副左右不是的滑稽相落进陆安喆眼里,觉得十分好笑,也不再逗他。
只悄悄牵起了白苏的手,冰冰的,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