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市第四脑科医院。
院长室。
年过半百的周院长正焦灼地看着手机新闻。
只一天,到处都是大篇幅控诉男护工罪恶行径的报道。
“照这样下去,我们医院就得关门大吉了。”
周院长愤愤地放下手机,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又狠狠掐灭了一根。
见对面坐着的两人都不吭声,脸上的怒意更甚。
“这个时候就别都闷着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真要是有事,谁也跑不了!老陈——”
被点名的男人也是一脸愁苦,“院长,这……这回是真摊上大事了。”
“放屁!用你说?”
周院长咬着后槽牙,一指旁边低头抽烟的中年人,道:“老钟,你说怎么办?”
老钟将手上的烟头猛吸了两口,弹到地上,用脚使劲捻了两下。
一叹气,喷出两条烟柱。
这才抬头看向正望着他的两人,缓缓说道:“眼下也没其他办法了,看看能不能把小赵的事压一压吧。”
“怎么压?”
周院长听老钟的意思似乎是尚有转机。
老钟是他最称心的助手,既是医院放在门面上的资深医师,又是他的合伙人。
私下里,他们一起运营着一整条医药供货链。
老钟开口,他自然一喜。
“我记得这丫头是南镇早市卖拌菜那家的吧?我认识她爸。”
“然后呢?”
身旁的老陈一脸茫然地问道。
周院长一时也没明白,愣了片刻后,突然一拍脑门。
“我明白了,老钟,这事……”
周院长正想和老钟深入探讨,一个护工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院长,那个……赵银元他家来人了。”
周院长身形一晃,急忙问道:“谁来了?”
“他媳妇儿,他妈,都来了。”
“这下可要了命了。”老陈一拍大腿,吆喝了一句。
知道要坏事,周院长赶忙和老钟对着眼色。
这当口,门口走进来一个年届花甲的女人,后面还跟着一个,是赵银元的妻子。
两人一前一后,一胖一瘦。
一个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精神矍铄,气势十足。
一个低头不语,一脸苦相,萎靡不振。
走在头里的连招呼也不打,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扬着下巴说道:“我今儿来就是想知道我儿子的事怎么办?”
老太太张着鼻孔,语气毫不客气。
周院长本就窝火,一听这话,更是血气上涌。
可是话到嘴边,自动带了去火功能。
“您先别急,您儿子的事我们正在想办法,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那能是多大一件事?不就是和那个女病人的事嘛,我儿子我是知道的,他不会干那事。”
“哎,老姐姐,这事是大是小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那谁说了算?哦,那疯子说我儿子欺负她就欺负她啦?那是个疯子,你们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声调也提高了不少。
周院长很是无奈,这人呐,最怕就是不讲理,偏偏赵银元的妈妈就算一个。
更不幸的是,他和她们还有点拐着弯的亲戚。
当初为了儿子能进到医院工作,老太太可没少下功夫。
周院长重重叹了口气,解释道:“老姐姐啊,人家抓人讲的是证据,对方手里握着视频呢。”
“视频?什么视频?”
老太太显然是不清楚细里情况的,听到这里明显一愣。
“人家都给拍下来了。板上钉钉,不容得你狡辩。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连人都见不到吗?人家正审着呢。”
周院长不得已道出了实情。
一早收到消息他就去了所里,被告知第一轮突审之后,赵银元直接被转走了。
到现在都没打听出转到哪里了。
“老姐姐,这事也关乎我们医院的声誉,我们也着急呢。现在舆论压力这么大,你让我们怎么办?”
“什么于伦于雷我不认识,他压力大关我屁事?院长,你是我儿子的领导,你得去警所给我儿子证明。”
“证明什么?”
周院长愕然。
“证明我儿子不是那种人。”
真是无语。
周院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椅子上又在闷头抽烟的老钟。
老钟向来是不疾不徐的性子。
扔了半截烟,扫了扫身上的烟灰。
话未出口先叹气。
“唉……”
老太太见老钟神色凝重,心里一下子没了谱,望向周院长。
周院长见老钟动了,耷拉着眼皮装起了深沉。
老太太更是慌了,嗫嚅道:“几…几个意思这是?”
“老人家,你儿子这事难办咯!”
老钟总算开了口,却听的老太太心里哇凉。
“这…”
老太太一急,又看向周院长。
周院长竟也跟着叹气。
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试探性地问道:“会进去?”
老钟重重点了点头。
老太太脸色立变,一拍大腿,呼天抢地的嚎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事……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可怎么活呀……”
哭得起劲儿,一歪头正看见她那儿媳面无表情地端坐一旁。
又抬起拳头猛力向儿媳干瘦的肩头擂去。
咬牙骂着:“你哑巴啦?你男人都要进去了,你连个屁都不放?……我儿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傻婆娘哟……”
赵银元的妻子红着眼窝,也不反抗,任由那拳头一下下砸在自己身上。
老太太捶了几下,哭喊着扑向面前的茶几,玻璃罩面被她拍得“砰砰”作响。
“你们瞧瞧……我要是没了儿子,能指望哪个呀……”
屋里的几人对这种闹腾都是见怪不怪,只是相视间皆束手无策。
“行啦!”
蓦地,老钟一个爆吼。
老太太吓得一噎,立时收了声。
屋子里顿时安静的可怕。
“哭有什么用?现在得想办法救你儿子。”
老钟走过来,坐到沙发上,又点上一支烟。
“你有办法?”
老太太看着老钟慢吞吞的样子,着急追问。
老钟弹了下烟灰,点点头:“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老太太简直心急如焚,急切道:“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只要我儿子没事,怎么都行!”
要的就是这句话。
老钟神色一凛,说道:“那就好办了。”
“这事的关键就在病人的家属,只要您舍得花钱,我们院方可以出面协商,争取得到对方的谅解,这样你儿子就没事了。”
“得多少钱?”
老钟抬起一只手,“怎么也得准备这个数吧。”
“多少?五万?”
老钟摇摇头:“再添个零。”
“现在赔条人命才多少钱?你这张口就五十万?”
老太太一听金额,瞬间就炸了。
老钟也不急,笑道:“不一样的,这个钱是改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