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满地的酒坛东倒西歪,大方桌上四人每人一边伏桌而睡。
郑义四下环顾,除了桌上四人,桌后的大长椅和边上的凉席各有一人躺着。
加上之前的二十八人,正好对得上守夜人口中的三十余人。
郑义先是走到凉席边上,席上人满脸赤红,张着大嘴仰天而睡,喉咙内发出低沉的嗬嗬声。
对于郑义的到来,那人没有丝毫察觉。
郑义收起匕首,抽出大刀,一颗人头便从席上滚下,发出扑通的沉闷声。
“谁!”
人头落地时,一声惊叫从郑义背后传来,接着便是扫倒碟子的声音。
郑义拄刀而立,冷眸直勾勾盯向撑着桌子试图抬起头的男子。
对于这个人,郑义再熟悉不过。
刚才几人都是伏在桌上,郑义看不到他们的面容,现在最先醒来的人,正是郑义认识的那个。
定远镖局账房先生吴伯之孙,吴立。
见到吴立眼皮都没睁开却在挣扎着要坐起来,郑义冷哼一声,走上前去一巴掌呼在吴立脸上,“一丁点动静就让你惊醒,是自己也知道做了丧尽天良的事吗?”
五个深红色指印挂在吴立脸上的同时也彻底唤醒了他。
“哎哟,是谁!”
吴立眨了数下眼眸,终于将眼睛完全张开,看清郑义面容的那刻,吴立一声惊呼,伏在桌上的身子就要站起来,双脚想要绷直,却被桌子挂住,两手抓向空中时,整个人向着一边倒去。
“六爷!六爷救命啊!”
郑义一脚踹开横在吴立面前的椅子,居高睥睨吴立,眸中有无尽厌恶与愤怒。
“谁……”
“怎么回事?”
大方桌上的三人皆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撑起眼皮四顾。
吴立爬起来抱着正对大方桌的长椅上的男人大腿,“六爷,六爷……”
“嗯,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长椅上的男人嘟嚷着转了个身,一眼看见郑义和刀尖上的血迹。
“什么人!”被称作六爷的男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尽管脸上还是红彤彤,眼中却多了几分清醒。
郑义微微侧身,确保所有人都在自己眼内。
“他是定远镖局的人,是邱铭真的外甥!”吴立指着郑义焦急道。
“定远镖局,不是都死光了吗?”六爷看了一眼吴立,随后转过头盯着郑义观察数息,接着又别过头看向门外。
“就一个人啊!瞧你胆小如鼠的样子,呸!”六爷一脚踹开吴立,扶着长椅缓缓站起来。
“是啊!郑义就一个人啊!”吴立撑着墙站起来,指着郑义说道:“怎么,你是来报仇的吗?哈哈哈,若是你苟且偷生我尚怕找不到你,你自己送进来,可别怪我了。”
“你为什么要帮着这些人残杀镖局的人?”郑义冷声问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从大方桌上站起来的几人也拿起武器,将郑义围了起来。
看到几人脚步轻浮,连刀剑都拿不稳,郑义不再理会,“我舅父和镖局的人是怎么死的?”
“你要当个明白鬼吗?好,我告诉你。谁不知邱大镖头是个好手,为了事情顺利,我也只能先下点毒了。”吴立说着说着,手舞足蹈起来,身体也开始向郑义靠拢,满脸得意之色。
“吴立,说这么多做甚,赶紧杀了这小子。”六爷瞥了眼郑义,不满道。
“六爷,这小子是那邱铭真最疼爱的外甥,告诉他也好让他下去后见到邱铭真不做个糊涂鬼。而且,这小子天资愚钝,邱铭真教了多年,刀法还是毫无进步,就当给您取个乐子。”吴立指着郑义对六爷一脸媚笑道。
“比起你老爷,你真是半点良心都没有了。”郑义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老爷给他们带路劫镖,最后还是被他们杀了,你以为你就能够与他们为伍?”
听完郑义的话,吴立和六爷皆是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我老爷怎么了?六爷,郑义所说是真的?”
“闭嘴!”六爷仔细打量一番郑义,“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们几位当家呢?”
“六爷,我老爷……”
吴立拽住六爷衣袖追问之时,六爷嫌弃地一把推开,“杀掉他!”
本来围着郑义的三人心领神会,举刀便往吴立砍去。
“啊,六爷!”
郑义一声冷哼,踹起桌子往三人砸去,面红耳赤的三人刚举起刀便被桌子砸中大腿,顿时站立不稳往一边倒去。
郑义跳上桌子接后空翻落地的同时,大刀朝着其中一人胸口插去。
那人摔倒在地后已酒醒大半,刚准备站起来,蓦然发现胸口上方多了一把大刀,尚未来得及发应,胸口已多出一个大洞。
此时,那人惊恐的大叫才传遍各人耳朵。
“咦?!”
六爷看完郑义杀人过程,不由后退两步,手在椅下摸着什么。
吴立见郑义救下自己,先是诧异,然后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
另外两人见到郑义凶悍,冷汗直流,刚想反击,却发现身体跟不上,只能堪堪把刀握稳,挥出去的刀既没速度,也没力量。
“再给我一刻钟,定能恢复。”
“喝酒误我!”
两颗人头冲天而起,带着遗憾对视一眼,咣当落地。
“小义,义哥,终究还是你救了我,我真是鬼迷心窍,竟做出……”
吴立边说边伸出手想要拍郑义肩膀,对上郑义冰冷眼神,瞬间停止了话语和动作。
“说完了?”
郑义抬手一刀后,吴立立马捂住脖子,止不住飞溅的血从其指缝间喷射而出,“这刀是为镖局上上下下。”郑义再出一刀,直接从吴立胸前穿出后背,“这刀是为我舅父。”
吴立死死盯着郑义,在满眼不可思议中缓缓跪倒在地。
“镖局的仇,当由我来报,你抢着杀他做什么。”郑义一脚踹开吴立,平静地对六爷说道。
已从椅下摸出一把大刀的六爷下巴颤抖不已,以刀指着郑义,“少侠,你放过我,我,我便不再追究,如何?”
六爷早已从醉酒中醒来,从郑义的招式和手段来看,这绝不是什么多年没有进步的愚钝之人。
别说现在酒醉刚醒,便是平常也不见得能拿下这个少年。
想要活命,只能讨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