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壮士扶刀红染靴。
眼睁睁看着头领被尤兴遇砍掉半个脑袋,哪怕几人的剑此刻也插在尤兴遇身上,剩下的三名黑衣人皆是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尤兴遇扶着刀,深吸一口气后,猛然回头瞪眼大喝。
趁三人愣神之际,尤兴遇抽出一把插在自己手臂上的剑,猛地往回一拽,那持剑的黑衣人猝不及防跟着剑便往尤兴遇靠近。
还没到跟前,尤兴遇手起刀落。
黑衣人只看到自己高高飞起,还有一道血剑跟随。
“疯子!”
“……”
剩下的两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剑,撒开腿便往远处跑去。
尤兴遇先是将手中大刀朝着一人扔出,随后又拔出腰间的剑,大力朝另外一人投掷。
两声惨叫后,这边的战场只剩尤兴遇摇摇晃晃的身影。
“小义,剩下的交给你了。”
尤兴遇深深看了一眼郑义后,拔出身上最后一把剑,随后扶着利剑缓缓坐下。
“我已经尽力了。”
作为镖局的第二好手,尤兴遇的职责除了运镖安全,还有保护总镖头的外甥。
这也是他会和郑义一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自和几人交上手,尤兴遇便已预感今天恐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几个黑衣人配合默契,特别是为首的那人功夫着实了得,换了总镖头以外的其他镖师来,恐怕根本就走不过几个回合。
他也是仗着一股狠劲和多年来在生死边缘战斗的经验才能勉强打个平手,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体力终究会跟不上。
在看到郑义能和黑衣人平分秋色后,尤兴遇看到了两人都能活下去的希望,决定拼着受伤的风险也要快速结束战斗。
谁知,只是转头的瞬间便被偷袭。
从原来的可以主动以伤换命变成了被动受伤。
“罢了,起码郑义应该是能活下去了。”
尤兴遇这边一波三折,但发生的时间不过数个呼吸。
郑义还沉浸在迅速精进的刀法中时,与他对手的黑衣人已经察觉到了尤兴遇那边的变化。
见到自己的同伴相继倒下,这名黑衣人心惊不已,退走的想法也不可遏制的涌上来。
“你怯了!”
郑义感到了对手的犹豫和退缩,猛然加紧攻势。
通过这耗时不长但回合极多的交手,郑义稍早前便已感觉到自己将要收获胜利果实。
但这只是感觉,真正的破局时机还没到。
本想着还要花不短的时间从对手剑式中寻找破绽,谁知此刻的对手竟然露出了心理破绽。
郑义急攻下,黑衣人欲要逃离的念头更甚。
就在黑衣人边打边朝着旁边横移时,郑义往其侧面递上一刀,黑衣人下意识伸出剑身格挡,然而下一刻,剑身一抖,手腕便跟着翻转过来。
郑义趁刀身与剑身相接时骤然发力,挑着黑衣人的剑猛转两圈,随后一把将剑甩飞出去。
黑衣人抱着边打边退的想法,接招都留着三分力,不曾想被郑义钻了空子。
眼看手中剑已丢,黑衣人高高跃起头也不回地怒叱,“小儿给我等着。”
跑了。
郑义先是露出诧异表情,然后急忙追上,却已差了两个身位。
“留下吧。”
就在郑义都以为自己要放虎归山的时候,忽然从旁边射出一把利剑,直奔黑衣人而去。
“尔敢?!”
黑衣人一声惊呼,放慢身形,堪堪避开要害,利剑从其胸前疾过。
被尤兴遇的利剑稍一耽搁,后面的郑义已赶了上来。
“少侠饶命……”
郑义高高跃起,手中大刀挥过,带起一只手掌和一颗张嘴惊呼的头颅。
稳稳落地后,郑义抹去被喷了满脸的鲜血,扭过头压制胃部翻涌。
“杀人终究不是杀猪宰羊……”
“若不是尤叔帮忙,恐怕就让这人逃走了。”
“下次得更加小心了。”
郑义调整数息,脑中思绪飞转。
等到胃部不再涌动,郑义这才转过头去。
不远处,满脸胡须都染成暗红色的尤兴遇侧着头安静的看着郑义,眼中既有欣慰也有悲伤。
郑义两步跑到尤兴遇面前,扔下刀扶着尤兴遇肩膀,“尤叔……”
“我走不了了。”
尤兴遇眼神暗淡,嘴角抽动,有血从嘴角渗出。
“可以走,我扶你跟上镖队,陈大夫在的。”
“我伤太重了,刚才又动了伤口,能再拉上一个垫背也不错了。”尤兴遇抓住郑义的手,示意其别说话,“这趟梁家的镖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连我和你都遭了埋伏,恐怕镖队也是凶多吉少了。”
“你去找镖队,若事不可为赶紧离开,回去找你舅父。”
郑义半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下巴还在抽搐,呆呆地看着半合上眼皮的尤兴遇。
“你舅父想保护你啊。连我都走了眼,原来你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你来镖局的时候还没有……”
尤兴遇逐渐低沉的话语让郑义听不清后面的话,“别睡啊,别睡,尤叔!”
郑义摇晃尤兴遇,既怕太大力,又怕力气太小。
茫然时,尤兴遇忽然睁大双眼,布满血丝的双眸写满了不甘,“郑义,走吧。以后要记得了,对敌人不可大意。”
“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啊……”
还在等尤兴遇说完的郑义忽然感到原本紧紧抓住他的手没了力道,缓缓松了开来。
“尤叔!”
郑义将尤兴遇轻轻放在地上,低头沉吟片刻,提起刀便朝着镖队方向跑去。
有风起,带着数滴从郑义脸上洒落的晶莹吹向一旁,那里有安静的尤兴遇。
跑了片刻,忽然从前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郑义停下来,藏身在一棵树下,紧握大刀摆出起手式。
脚步声从远到近,伴随着碎石被踢飞的落地声。
一个人在前,后面有人在追。
郑义探出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老翁跌跌撞撞地朝着他的方向奔来。
“这不是吴伯么?”
“镖队真出事了?”
看着狼狈的老翁,郑义很难将他和平时从容淡定的账房先生吴深联系在一起,但事实就是如此。
“吴伯,发生了什么事?”
郑义跑出来,拦在路中间。
吴深看到突然出现的郑义,猛地停下来,一个踉跄,几乎就要摔在地上。
郑义急忙上前扶着他。
“啊,小义是你啊!”
“小义,你怎还在这,我不是特意支开了你么?”
“走走走,那群禽兽不如的家伙就要追上来了。”
郑义还在回味吴深的话,手中传来的巨力已将他带着跑起来。
“特意支开了我?”
郑义想起今天早些时候,自己正和镖队一起,忽然被吴深叫到一旁,说让他帮忙去昨晚留宿的地方取些遗漏的账簿。
“吴伯知道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