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升阳看着木牌上镇邪司三个大字,一脸凝重。
“我从未见过此物。”
“从未见过?那贤弟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但谁会做陷害一个武师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见朱老爷不相信,董升阳褪下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
他背过身去,开口道:“大盛律法规定,在朝内凡从武者,都得在肩胛骨的位置刺上司名或部名。”
“若我真的是那镇邪司的人,此刻我的肩胛骨上就应该刺着镇邪司三个字!”
董升阳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镇邪司是前两年才由皇帝组建的,只对当今圣上负责,并不需要在肩胛骨刺字。
而这些事情,外人是不会知晓的。
朱老爷看着董升阳那除了疤痕之外,再无其他痕迹的背部,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做茶叶生意是假,卖那禁物癸草才是真。
癸草作为一种具有强力致幻效果以及成瘾性的植物,在大盛被列为毒物,一经发现,便会被朝廷销毁。
而售卖癸草,更是重罪!
售卖超过五两,判入大牢七年,赃款充公。
每多售卖一两,则多增加两年量刑。
若售卖超过一斤,则当街斩首示众。
若售卖超过三斤,株连九族!
而如今镇邪司,正在调查这癸草再次泛滥的事情。
若是查到朱老爷头上,一旦坐实了他贩卖癸草的罪行,以他这么多年售卖的量来计算的话。
恐怕路边路过,看了他一眼的狗,都得被连坐了!
所以特殊时期,他不得不谨慎小心一些。
因此,他自然是不会如此轻易地,就相信董升阳所说的话。
不过好在,虽然这董升阳知道他许多事情,但他做癸草生意这件事情,却从未告诉过董升阳。
毕竟做这一行,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只是,这几年下来,董升阳的确为自己解决了很多事情。
自己也确实把董升阳当做了弟弟看。
而且,若是此时把他逼急了,对我动手,就要暴露我武师的身份了......
很难办呐......
短短两息之间,朱老爷想了很多。
他突然咧开嘴,摊开双臂,笑道:“贤弟所言极是,刚才是大哥我冲动了,一块破牌子怎能影响我俩之间的兄弟感情?”
朱老爷拿起木牌,随手往池塘中一丢,正好落于假山前。
在陈川河的注视下,那木牌不浮反降,沉入了池底。
董升阳看着那块被扔掉的木牌,心头悬着的石头并没有放下。
镇邪司的木牌从不外露,保密性极高,想要被仿制的唯一前提是,司中有内鬼!
而镇邪司内的大部分兄弟,都卧底在外。
若是真的有内鬼,镇邪司危矣!
但他表面不露声色,同样摊开双臂,与朱老爷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朱老爷拍了拍他的后背。
“贤弟,大哥还有事,得先走了。”
“行,大哥慢走。”
董升阳看着朱老爷转身推门离开,直至确认了朱老爷已经远去之后,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他端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随后回身看着陈川河所在的方向。
“别躲了,出来吧。”
陈川河心中一凛。
是在诈我么?
他没有回应,继续躲在假山之后。
董升阳轻叹一口气。
“给我过来!”
他五指虚抓,一只手朝着屋檐,一只手朝着假山。
下一息,巨大的吸力从他手掌中出现,陈川河和福星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董升阳飞去。
随后,董升阳拎着这一人一猴,脚尖轻点,越过朱府院墙,朝着木一武馆奔去。
而他身后,朱老爷立于屋檐之上,眼神复杂。
一个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立于他身侧。
“我早和你说过,这董升阳有问题。如今他救走了这小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朱老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董升阳离开的方向。
“诶,糊涂啊你,这个时候还念及什么兄弟感情?!”
白发老人语气变得焦急。
“既然你不言语,那今日,老夫便帮你除了这后患。”
说着,他一跃而下,就要朝着董升阳追去。
这时,朱老爷开口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不劳你费心。”
“不过,你得帮我再找个人代替那小子了。”
老人止住身形,回头看向他。
“代替那小子?为何?”
“‘不想死的话,就别动那小子’,这是那个高人的原话。”
月光下,朱老爷远远地看着木一武馆的方向,影子被拖地很长很长。
......
......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董升阳便带着这一人一猴,从兴宜县最北边的朱府,抵达了最南边的木一武馆。
虽比不上那女子缩地成寸的步法,但董升阳的速度比之骏马,都已经是极快的了。
“这是什么意思?抓了我又救我?”
“我本以为那朱昌只是把你卖到哪里做家奴,你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我才答应了帮他抓你。但他方才说你是用来配冥婚的,我若不救你,你必死无疑。”
陈川河听了一愣。
这董升阳倒是有点良知在身上,但是不多。
董升阳将陈川河带到一处角落,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接下来我说的话,等你见到木一武师的时候,亲口和他说。记住,只能告诉木一武师,其他所有人都不能讲。”
“你不怕我是朱老爷的人,来套你话?”
“我调查过你,一个孤儿,不会有问题。”
说完,他略一停顿。
“如果你真是朱昌的人,那就是老天也站在他那边,我认了。”
“那你怎么不亲自去和木一武师说?这样不是更保险?”
“来不及!总之,接下去的话你记住了。”
陈川河见董升阳如此严肃,便也认真起来。
他点了点头,等待董升阳开口。
“你禀告他,我已经暴露了,这些年我收集的所有关于朱昌的罪状,都藏于我院中从北数第七块青砖下。”
董升阳双手抓住陈川河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
“记住了吗?复述一遍。”
“你已经暴露了,这些年你收集的所有朱昌的罪状,都藏在你院子里第七块......从北数第七块,青砖下。”
“很好,记住这段话。切记!不要告诉除了木一武师之外的任何人。”
董升阳松开双手,正准备离去,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
“还有一句,也帮我转达给师傅吧。”
他的语气有些落寞。
“如果三日之内我没有回来,那就代表我失败了......”
说完,董升阳一跃而起,攀上屋顶,向着远处离去。
陈川河在心中又默念了几遍董升阳交代他说的话后,便向武馆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