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浑浑噩噩,像是有一条丝线牵引着,往某处地方飘荡而去。
忽地,在一股如漩涡般的牵引力拉扯下,熟睡中的时非觉得耳边回响着嗡嗡的声音,听得不真切,似呓语,似蛊惑。
恍惚间,周围似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珠,无数道目光默默地围拢着时非,觊觎窥视着。
光怪陆离的幻觉发出“咔嚓”一声,迅速支离破碎。
痛!
先是灵魂撕扯欲裂般的头痛!
随之,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如被一把锐利的手术刀在无麻药的情况下刮开了一般,正在经历着千刀万剐的酷刑,最后,每一根骨头如被碾压研磨般阵痛。
嘶......
迷迷糊糊间,时非挣扎着,那一切幻境中的痛觉似乎是真的。
他想要翻身,想要推开周围的一切,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禁锢着,就像是被锁着了手脚,完全动弹不得。
这噩梦是如此的真实......
可为何我觉得不像是梦呢......
沉睡中的时非半梦半醒间,想要集中意志力去睁开双眼,以彻底摆脱噩梦的纠缠。
然而,这种情况下,那股意志力涣散如云烟,杂念丛生,不管如何努力,结局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诶,大半夜的,这种梦能不能少做一点?换成靡靡之音的梦多好。
这种痛觉如此的真实,不会是被人分尸了吧?
卧槽!还真有可能!
不对,我可没惹任何人,就算是小偷来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痛觉在慢慢地淡化。
轰隆!
一道惊雷忽地在耳边炸响。
那道禁锢着时非的神秘力量如同融化的冰块般瓦解了。
残留的痛觉让时非的身体不时地抽搐,随着惊雷声音的寂灭,身体如注入了一股暖流,瞬间恢复了力量,他猛地坐起身来,睁开双眼。
茫然四顾,入眼处,一片昏暗,如黎明前半晦半明。
窗户外,树影婆娑,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口洒落,在角落形成一个光暗夹角的阴暗区域。
正前方,时非视线模糊,如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不真切。
隐约间看见一张长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如精致的铁质斧头,插在皮套里的刀具,半悬空的锯子......
左边是一扇门,看样子像是这个房间里的卫生间。
右边挨墙的地方放着一台一米多高的暗红色冰箱,正呼呼地响着,一股淡淡的冷风从底下冒着,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冰箱旁边挨着一张木质的椅子,上面放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衣服,看着像是某个精神病院里的病服。
身后厚重的铁门半掩着,时不时吹入一袭凉风。
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顺着呼吸钻入时非的鼻腔之中。
斧头?刀具?锯子?冰箱?
周围的一切环境都是那么的陌生,根本不是自己所熟知的房间。
还有,这些工具是干嘛的?
血腥味?难道是......
一瞬间,时非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嘀嗒!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时非的思绪。
时非陡然惊醒,下意识循声看去,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赤裸着身子,一块染红的白布盖在身上,身子底下是一张木床,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块砧板!
而那声音正是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此时的他,正躺在一滩血迹之上。
惊恐之下,他连忙掀开染红的白布,上下其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却没发现一处伤口,只摸到了一手的鲜血,黏糊糊的感觉十分难受。
“呼!”
时非轻舒一口气,一阵后怕。
这些血是谁的呢?
望着身下流淌着鲜血的砧板,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时非的脑海里浮现,却没有答案。
咦......
时非惶恐之余夹杂着几分嫌弃,他猛地从砧板上转身,想要站到地面上,但身体的不协调以及肌肉的酸痛,再加上被鲜血铺满后变得光滑的地面,脚下一滑,让他猝不及防地摔落在地。
啪!
屁股与地面来了个激烈碰撞,鲜血顿时又溅了一身。
本就视线模糊的时非被摔得头晕眼花,这下子更看不清了。
他晕乎乎地抓住身边的砧板,颤巍巍地站起身,眼中残留着惊惶,一阵龇牙咧嘴。
往前挪动两步,来到椅子前,抓起衣服转身坐在椅子上,缓缓喘息着。
不顾身上的肮脏,时非一阵手忙脚乱,穿上了这套蓝白相间的衣服。
扶着椅子的把手,时非再次打量着这间房屋。
空间不大,约莫着三四十平方,看着就像是某个宰猪的作坊。
我是那只待宰的猪吗?
嘶......时非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各种念头纷呈而至。
还有?我这是......穿越了?还是被人绑架了?
都不至于吧?一个社畜有什么钱?
难道是为了器官?
时非的眼皮陡然撑开,一种无助而又彷徨的酸楚从心头涌现。
穿越这种事倒不像,因为周围的环境虽然不同,但各种东西都是现代产物。
难道真的是被某个变态绑架了?就是为了器官?
方才那种痛觉非常像是真的,可为何不见一处伤口。
正当时非在心中思忖之间,脑袋传来一阵抽痛,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他忍不住单手抱着脑袋,另一只手疯狂地用掌心拍打着,在沾染着鲜血的掌心拍打下,发出“啪啪”的声响。
霎时间,无数记忆碎片如同往一只气球里疯狂贯气般粗暴地涌入时非的脑海之中,这种灵魂肿胀的感觉让时非差点晕厥过去。
但这种情况仅是维持了五六秒的时间便消失了。
一段模糊的信息渐渐地在时非的脑海里呈现。
时非,合道疯人院的病人,无父无母,从小患有白内障,总是幻想自己能看到一些不可名状的怪物,十五岁,被合道人医生抓到合道疯人院治疗......
平日里喜欢躲在角落里,望着灰色幕布般的天空,指着太阳说是一口绯红的时钟,或者和病友探讨月亮为何张着深渊巨口。又或者说自己是被一只三头六臂的怪物抓来的......
疯人院?怪物?
时非抓着胸口已经被身上鲜血染红的病服,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幽幽一叹,陷入了沉思。
我这是真的穿越了......
穿越到谁的身上不好,偏偏穿越到一个疯子的身上。
怪不得我看不清,原来还是一个患有白内障的疯子。
合道人医生?这个名字怎么听着像是某个道士的道号?
不对!时非突然看向沾满鲜血的砧板,眼中逐渐被惊恐所侵染,抓在扶手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变得发白,甚至开始颤抖起来。
如果只是疯子的话,怎么会被带到这个房间里来呢?
因为掌心拍打过后残留在时非脸上的鲜血慢慢滑落,搭配他惊惶的神情,在幽暗未明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瘆人。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时非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