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徐伟瞥了眼正前方,见前面红灯亮起,转了下方向盘,把车子停在离斑马线有半米的地方,随后笑着不紧不慢的说:“李小姐,你别急,先听我说。”
李厌离没吭声,别过头,左手托着下巴,盯着窗户上的雨痕出神。
秦徐伟嘴角微微扬起:“李小姐,礼物你是不收的,那一块吃个饭总可以吧。”
“饭刚才不是吃过了吗。”李厌离说。
秦徐伟为难的越过座椅瞅了她一眼。
“李小姐,不一样,怎么能混为一谈。”
李厌离道:“怎么不一样,刚才我在107你也在107,都吃一样的菜,怎么就不一样了,难道我刚才是跟鬼吃的吗。”
秦徐伟眼皮直抽抽,他握紧方向盘,压住心底的不痛快,圆疙瘩的脸上重新挂上微笑:“李小姐,怕是你领错意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俩人在找个地方一块吃个饭,来表示下我对你的歉意。”
“秦经理。”李厌离打断他的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礼节就不用了,再说了,你对我有什么歉意?你没送礼物,我也没送你礼物,咱们也就互不相欠,何须在吃顿饭,而且,我工作忙,根本抽不出来时间。”
“真是亏了你一片心意,要不这样。”李厌离顿了下道:“你就把请我的这顿饭当作我送你的家人的礼物,你们一家出去旅游玩玩,过个快乐日子多好。”
秦徐伟显然没想到李厌离竟然如此谨慎,说起话来不露一点缝隙,就像座铁房子,左右进不得。
看样子,要想让李厌离松口可没想象的简单。
秦徐伟咬紧了牙关,面上露出羞愧的样子。
“唉。”秦徐伟叹口气。
李厌离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
只听秦徐伟缓缓说道:
“李小姐,不瞒你说,在下如今孑然一身。”
“哪还有什么孩子。”
李厌离脑袋猛然一炸,她似乎明白为啥李东海执着于让秦徐伟送她回家,原来是打这注意。
李厌离气的浑身颤抖,但极强的理智让她保持最后的一丝冷静。
她掐着大腿,语气带了丝愤怒,声量也不由得加大几分:“秦经理事业有成,怎么可能会是单身。”
“况且,秦经理今年怕不是才到不惑之年,若是想找,可不是轻而易举,大概是秦经理工作太认真,忘了自己的缘分。”
秦徐伟被吹的心花怒放,不禁笑道:“李小姐,你说的不错,鄙人就是因为忙于工作,这才耽搁了时间,等反应过来时,竟然已三十七八,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李厌离愣了下,她快速瞥了眼秦徐伟的后脑勺,随即心底嗤笑道。她只不过说的是恭维话,怎么就当真了呢,说实话,秦徐伟看起来不像三十多,倒像个五六十的秃头老头,还是吃得膘肥体壮那种。
“哪会。”李厌离厌恶的皱起眉头:“正如父亲所说,男人——什么时候结婚都不晚,秦经理,你这岁数正是……少年时。”
“有句话说的好,男人到死都是少年。”
“所以。”李厌离压低了嗓音,眼神瞬时冰冷:“秦经理不用太伤心,再说了,现在这社会情况你也知道,不婚主义大热,像秦经理这么上进的人,怎么可能会愁婚姻,毕竟您,可是干大事的。”
李厌离这话一出,秦徐伟想要进一步打探的念头骤然消散。
秦徐伟干笑两声,以便打散自己被堵的哑口无言的尴尬。
“李小姐,绿灯了。”
秦徐伟启动车子,跟随前面的汽车涌入凌晨的车流。
两道店铺林立,彩灯四射,仿佛这才是白日,满街皆是欢乐颂——雨中漫步也不失一种浪漫,有不少的店门口安置了圣诞树,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今晚的雨洗涤了路上的淤泥,浇灌了植被,是个好兆头。
“这一到晚上红灯的时间就长,导致回去的时间就会变长,李小姐,要不我们先去便利店买瓶水喝,坐了这么久的车,很难不口渴。”
李厌离拒绝道:“不用了,秦经理,我看这已经到中夏区,离小区没多少路,我就不劳烦您了,我在下个路口下车就好,剩下的路,我自己能走回去,秦经理你也能早点回去休息,为了送我,你也熬了不少。”
秦徐伟一听,急忙说:“李小姐一个年轻姑娘在外面怕不安全,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李厌离小声冷哼,旋即,道:“秦经理是不相信交警,还是不想让我回去。”
秦徐伟闻言眼神躲闪:“李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肯定是想让你安全回到家。”
“既然如此。”李厌离攥紧挎包:“秦经理就把我放在这里吧。”
秦徐伟瞬间急了:“李小姐,你这么做,我回去也不好给你爸交代。”
“不用管他。”李厌离嫌恶的扭过头,她这时注意到秦徐伟一直透过后视镜盯着她看。
“我回头跟他解释就好。”
秦徐伟顿了顿,又道:“但李小姐一个人走,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不这样,我把车子停在一旁,然后步行送你回家。”
李厌离简直要疯了,这家伙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她没回话,趁着秦徐伟目视前方,小心翼翼的推了推车门,发现车门锁的很紧。
跳下车这个念头当即被打了一棒。
“你看行不行。”秦徐伟没听到背后的声音,脸上划过一丝慌乱,紧接着,瞅了眼前方,见没车,随即扭头往后座瞧。
他脸刚转过去,一个黑色公文包直接撞了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李小姐,你这是。”
秦徐伟坐正身子,抬眸透过后视镜观望后座。
李厌离注意到他的视线,忍着不舒服,把公文包放到一旁,随后,抬头去瞅后视镜,二人的视线在镜子中对视。秦徐伟瞬间心虚的收回眼。
李厌离嘴巴绷得紧紧,右手探进包里,摸住了手机。
“李小姐,是在下个路口,对吧。”
李厌离嗯了一声。
秦徐伟手心里渗出不少的热汗,方向盘被染湿一大片。
“好。”秦徐伟抖着腿说:“我把车停在路旁,然后送你回去。”
“不用了。”李厌离说:“你就把我放在那里就行。”
“我室友来接我。”
秦徐伟还想说什么,李厌离提前预料,立刻道:“那边的街道不通车,前几天修路,安了拦截杆,而且那路还没完工,今个雨又那么大,路上少不了坑坑洼洼的泥水,走起来晃晃悠悠,很危险,我也不能只想着自己,让秦经理你陷入危险。要是被人知道,我可不是要被戳脊梁骨。”
“秦经理,你会理解我吧,毕竟你可是我的长辈。”
李厌离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
秦徐伟愣了愣,又开启雨刷,刮掉雨痕,仔细瞅了眼前方果然雨水蔓延,随即思量片刻,惋惜道:“那李小姐路上小心。”
李厌离冷笑一声:“好。”
秦徐伟把车子停在右路口,李厌离随即迫不及待的推门,打伞下车,一气呵成,双脚刚踏上地面,李厌离猛地深呼吸,紧接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身后秦徐伟趴在车窗呐喊:“李小姐,下次一定聚聚。”
李厌离步伐加快,恨不得自己脚上安个火箭筒,心里烦躁的嘟囔:谁跟你聚。
路上汽车急行,飞转的轮胎压过水坑,当即炸出一团水花,李厌离躲闪不及时,被溅了一身水。
蓝色外衫湿漉漉的紧贴白t,里面的黑色罩衣若隐若现。
李厌离快速从包里掏出卫生纸擦拭,右肩染上不少泥点子,擦去还是留些咖啡色的细痕。她索性放弃,加快了速度,幸好路上行人不多,倒没人注意到她的狼狈样。
等李厌离回到小区时,已是凌晨四十多,保安室黑漆漆的,大爷已然入睡。
李厌离站在路灯下,左右纠结,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叫醒了保安大爷,保安室的霎时亮起,大爷披着外套提着手电筒打着伞出来。
“这次怎么回来这么晚?”
大爷熟练的开了门。
李厌离推开门进去,随即,对着大爷感谢:“我回老家了,路上又下雨堵车,耽搁了时间,这才回来晚,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大爷摆手,注意到她身上湿漉漉,不禁关心问:“怎么淋这么湿,快,快回去收拾下,冻感冒了可不得了。”
李厌离笑着道了声谢谢,随后,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进小区里面。
咔嚓——
身后传来锁门的声响。
李厌离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住在C栋306,旁边是条内湖,湖里养了十几只鹅,听说本来打算养天鹅的,后来绿化建到一半,发现预算不够,只能把天鹅换成几块一只的鹅苗。
都是白色的,远观差不多,但叫声不一样,鹅是家禽,因为放养的缘故,野性大,对人也谨慎,听到动静就提高警惕。
李厌离想抄近路到c栋,她便穿过内湖长桥,在草丛小憩的十几只白鹅听到动静,顿时齐声长鸣,声音噪杂难听,像一座小型的抽油机发出的轰轰雷鸣。
李厌离受不了,捂着一只耳朵,加快离开。
被吵得受不了不止李厌离一个人,C栋的居民大多数被吵醒,家家户户的灯亮了。
有人拉开窗户大喊:“艹,叫什么叫,吵死人了,明天老子就把这群鹅炖了,天天叫唤个不停,本来上班就烦,回来还听鹅叫,老子真后悔买这破地方。”
“行了,肯定有人从桥上过,这鹅才会叫的。”
“呸——谁大半夜不睡觉,往外跑,真是不省心,连雨天都不怕,直接让老天爷一雷劈死他得了。”
“得了,嘴上留点德行不行,我看老天爷第一个劈的人就是你。”
“嘿!你这娘们,我咋了。”
……
李厌离拉低雨伞,偷偷摸摸的穿过绿化带跑进公寓楼里。
一进楼内,她快速收起雨伞,搭乘电梯到三楼,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李厌离?”
李厌离推开门刚要进去,背后传来喊声。
她一顿,回头一瞅,邻居崔晓曼揉着眼睛出来。
崔晓曼跟她是同一个学校的学妹,比她小一届,今年刚毕业。
崔晓曼出来时,身上只穿了件粉色吊带蕾丝睡裙,她有不爱穿胸衣的习惯,她突然被吵醒,迷迷瞪瞪的走出来,身上的吊带掉了一根都不知道,裙子一斜,中间的两座大山露了出来......
李厌离不忍直视,脸色羞红,虽然她自己也没好哪去,一路上风吹雨打,背后近乎透明,黑色罩衣彻底露出来。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去哪了?”
李厌离说:“跟家人吃饭去了。”
崔晓曼一听,来了精神,惺忪的眼睛露出蠢蠢欲动的八卦欲望。
“你没帮他们数钱吧。”
李厌离顿了顿,看着崔晓曼的发亮眼睛点点头。
崔晓曼更激动了,呼吸变得急促,胸口的大山因为情绪激昂而抖來抖去,她圆润的白腻脸蛋染上一团绯红。
“哎。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怼过去的。”
“我没怼。”李厌离耸了耸肩。
“啊?”崔晓曼一下子泄气,弓着背贴上门框:“那你做什么了?”
“没让他们卖了吧。”
李厌离顿了下,摇头:“我就实话实说,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崔晓曼不高兴的撅起嘴巴:“行吧,还有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去跟他们吃饭了?害我等你到半夜。”
“我给你发信息都没回。”
李厌离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十几条未读信息。
她叹口气指着自己湿漉漉的袖子说:“我这样子还顾得上玩手机嘛。”
崔晓曼瞧了眼李厌离,见她浑身湿透,这才不生气:“看你可怜样,原谅你了。”
李厌离赶紧感激的双手拜了拜。
崔晓曼又道:“我屋里熬了些红糖姜茶,你过来喝几碗,暖暖胃吧。”
李厌离面露犹豫时,崔晓曼已经拉着她的胳膊硬往屋里拽。
“还犹豫什么,走啊。”
李厌离受不住崔晓曼的软硬兼施,最终松了口,跟着进去。
崔晓曼喜粉,她整个屋子的风格元气可爱,粉色墙纸,粉色家具,还有粉色的无,毛,猫——其实是外面套了件粉色的薄衫,因为无毛所以粉色很容易反射皮肤上,远处看像染了色。
“你先到客厅坐会儿,我去厨房拿些姜茶。”
崔晓曼说完,撸了把凑过来求抱抱的小皮的脑袋,随即进了厨房。
李厌离站在玄幻口打眼瞅了一圈,发现崔晓曼的屋子里多了些黑色系的衣服,玄关口的鞋柜里也放了几双黑色男士皮鞋。
她知道崔晓曼有男友,但没跟男友同居,今天家里却平白无故多了男士用品,这很难不让她好奇。
李厌离耐着好奇心穿过走道,来到客厅。
客厅里,电视还在放着爱情电影,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燃着几枚烟头。
李厌离绕过茶几,从电视桌上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把茶几边的饼干碎擦掉扔进沙发腿旁的垃圾桶里,随手又把喝完的啤酒罐子同吃完的外卖一块扔进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李厌离心满意足的看着整洁干净的桌面,随后,缓缓的坐下。
屁股刚挨上沙发,一股酥麻振动在屁股下荡漾开。
李厌离怔了怔,一种不好的猜想油然而生,她僵直着身子,右手紧紧握着右膝盖不动,接着冷着脸,左手猛然一抓,立刻将不明物体从屁股下抽出来,拿到前面定睛一看。
一个粉色的象鼻形状的棒子赫然摊在手心里。
嗡嗡嗡——
动静还不小,开的还是三档。
李厌离瞪着大眼,现在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心情。
“呦。”
崔晓曼端着姜茶走过来,她肩上趴着小皮,小皮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你对它感兴趣啊?”
“回头我送你一个全新的,这个不行,是二手的。”
“不过这个款式的不太好用,有的硬,插进去硌得慌,但大小挺合适的,很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