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东方亮的脑海里再次出现密集的、不明意义的耳语声。
“143号实验体意识传输....测试....，连接建立中20%、30%....35%...70%...90%...100%，连接建立完成。”
“报告，通讯良好，连接稳定。”
“启动A3预案，跳过连接稳定性测试，直接上载技能库。”
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语气严厉且坚定。
“接续传输，2%、3%、5%....连接出现波动。”
“不管了，能传输多少是多少。”
“10%”
“报告，驾驶员技能库上传10%。”
“15%”女人念叨着：“再快点，再快点。”
“18%”
“报告，连接同步率下降。”
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如海潮般袭来，信息流汇入脑海。半睡半醒之间，意识逐步恢复。
同时，梦呓声还在耳边回荡。
“19%....苏醒中。”
女人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再来一点点！”
“20%，连接断开。”
梦呓声的最后，是年轻女人的一声长叹：“人类存亡皆系于你，前路坎坷，自当勉励。”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东方亮觉得自己憋得喘不上来气。
“呕。”呕吐物从口腔喷出，他只觉得天地颠倒，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唯独大脑还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清醒，这让他意识到窒息感应该是因为自己被呕吐物呛到了，而眩晕可能是脑瘤的并发症。
他用最后的一丝理智翻了个身，让呕吐物靠重力流出。
半晌。
“哈呼！”气管终于畅通，新鲜空气涌入肺部，眩晕感也逐步减弱。
差点被自己呛死。
这应该是脑瘤症状进一步加剧的表现，这几天他的头发也因为接收高剂量辐射掉了很多，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自己的生命应该进入倒计时了，甚至没准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随着意识逐步清醒，他突然记起自己刚刚似乎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往自己脑子里上传了什么东西。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和记忆，似乎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应该单纯是个梦而已。
“但这是第二次做同样的梦了，难道是脑瘤造成的某种幻觉吗？”他翻了个身，起身想找点东西把呕吐物清理干净。
与此同时，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比伯，估计是听到刚刚呕吐的声音了。
“哇哦，兄弟，你怎么又吐了？昨天也没喝多吧？”
东方亮艰难地站起身，问道：“有拖把吗？”
“在楼下。”比伯说道：“你脸色好难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虽然医生都跑了...但没关系，我认识一个隔壁街区的流浪汉，他以前当过医生，后来医疗事故，破产了，你懂的。”
“不必了。”东方亮拒绝道：“这里长了个肿瘤，治不好，没几天好活了。”
比伯吃了一惊，似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抱歉。”
东方亮不愿意提这事儿就是因为不想看到别人这副尴尬的表情。
天微微泛白，这么一折腾两个人都不困了，干脆在院子里抽起了烟。
“所以，这是你的临终旅行？”比伯问道。
东方亮点了点头，望向空无一人的街道，说道：“算是吧，本来是给报社拍照片的，我不怕死嘛，所以进辐射区拍了些图片和视频，就是你在tikto上看到的那个。”
比伯恍然大悟，“那你可真够惨的兄弟，”
东方亮没有回答，他还在琢磨刚刚那个梦，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女人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他想不起来了。143号实验体....难道是自己忘记过什么事吗？梦里的内容难道是自己的潜意识？但也说不通，记忆是连续且清晰的，他不记得自己曾被拉去做过什么实验，在他短暂且平庸的一生里绝不可能接触到什么意识连接实验之类高大上的名词，这不是他能想到的。所以是真的被什么人入侵意识了吗？可是那个女人的声音绝对来自一个自己熟识的人，是谁呢？脑海里信息素在沸腾，却对不上号。
“走吧，带你去西海岸看看，这应该是最近的景点了。”比伯拍了拍手
半小时后，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海岸边，这是一片悬崖，下面巨浪拍击着崖壁，浪花飞溅十分壮观，不同于华夏绵长的海岸线，M国西海岸直面太平洋，经常有几米高的巨浪。路边的路牌上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贴纸，这应该算是M国版的到此一游。
“那是什么？”
东方亮指着远处模糊的轮廓，像是几艘大船，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看起来像是军舰。”比伯从车里拿出一个望远镜，看了一会儿递给了东方亮。
后者接过也望了过去。
确实是一支舰队，规模还挺庞大，由三艘护卫舰，一艘补给舰，一艘驱逐舰，一艘两栖攻击舰组成。但奇怪的是中间为什么会拱卫着一艘货轮？
这应该是他见过最大的货轮，准确的说是一艘半潜船，上面不知摆放着什么货物。这艘船他认识。
“极光号半潜船，十年前华夏建造的世界最大的运输船。”他喃喃自语。半潜船一般被用于运输海上油气平台。但极光号不是，它是为了运输世界上最大的海上火箭发射基地而特意建造的。在赤道附近发射运载火箭可以利用地球自转的线速度节约燃料，当时华夏为了发射火星车，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在南沙群岛建立海上发射中心，这是一个高约200米的巨型建筑，除了发射架外还要集成发射场、测试厂房、遥感中心、指挥中心、休息区、生活区、海水制氢模块、码头等设施。而极光号半潜船就是为了运输这个海上发射中心而特意建造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至于调用极光号来运输？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舰队悬挂的国旗，这是华夏的舰队！
东方亮心里一惊，这不对啊，华夏舰队怎么会出现在加州西海岸？与此同时头顶传来直升机的引擎声，强大的涡流吹了他一个踉跄。
“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比伯眯起眼睛通过涂装辨认出直升机的来历，说道：“应该是去跟踪驱离的，你看那边还有几艘海岸警卫的船在抵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艘舰艇朝着华夏舰队抵近。情况不妙啊，华夏舰队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要停下来的样子，那模样像是要一头撞过来。
与此同时，明媚的阳光突然消失。
“天怎么阴了？”刚刚还是大晴天，这会天色迅速变暗，似乎是什么东西遮住了太阳。
随后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灼热的空气和摧枯拉朽的阵风。强大的气流把东方亮吹飞，差点落入悬崖，大地跟着震动起来。
地震了么？他扭头看向后方，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画面，公路的那头耸立着一位手持三叉戟的巨人，一双猩红的眸子正盯着他们。
神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