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可有什么不适?”他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过,一直拉着她的手。“有点头疼。”她抚上额头想让疼痛减少些。他抱起她,放到藤椅上,他拿了几个软垫在她背后,自己也找个凳子坐在后面。
他给她揉揉,“这是很正常的,生完孩子后容易导致耗气,伤血,造成气血亏虚。阿娘同我说过,产后头痛,要避风,避寒,还要多吃点补品,好好补补。那我一会儿给你抓些药。”
他突然抽出只手来,趁她不备,偷偷捏了捏她的脸。“苦了你了。”他心疼她,叹了口气。“等你好了,那咱们可得好好出去走走!”她开心地应着他,“嗯!”
算起来,她闷在府里已经许久,也该好好出去走走了。
成婚这么久,不论他经历怎样大起大落,她一直陪着他,守着他。他会掩藏自己的暴虐,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最好的人面前。她知道,他不是坏人,他只是失去得太多,不知道面对罢了。彼此都是对方的全部。
“明日洗三朝。”他从她后面起身,搬了个凳子,坐在她面前。手握着藤椅的扶手,盯着她,“要不,孩子跟你姓!”她有些惊喜地看着他。“是吗?跟我姓啊!”
他又坐近了些,拉上她的手。“是啊,跟你姓。跟我姓的话,不吉利,而且,是你生的,得随你姓。”看他如此坚决,觉得还挺有道理,便应了他。“那好,随我姓,名字你起。”“是,我一定好好翻翻字词,定不负王妃美意。”刚刚还是一副严肃模样,说完就笑嘻嘻的。她像是小猫一样,在他手臂上抓了一下。
二
王府很早就张罗起来,可以说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王府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上一次,还是大婚的时候。
巧的是两家孩子同天降生,他们二人还是拜了把子的兄弟。
暴戾归暴戾,重情义倒是另一说。
早些时候,萧善渊还少不更事,比较圆满的时候,救过忱啸,二人也就此拜了把子,忱啸比他大六岁,算是他的兄长。
如此天缘奇遇,两家商量着一起办三朝礼。
大清早管家就请了两个收生姥姥,吩咐她们:“等礼开始,你们两个机灵点,两位主都极爱两个千金,嘴巴都甜点,别说错话了,到时候多领两个赏钱。”
两个老妪识相的领了钱,退到一边。
叶婷舟的娘家人也来了,带了很多礼品,拉了三车。
她们四人坐在主位,“开宴!”
待宾客们吃饱喝足了,洗三才正式开始。
地中间的大木盆,那两个收生婆就坐在两边,一人一个。
开始倒水往盆里添水时就说:“细水长流、吉祥富有”。然后开始给她们俩洗澡,还是一边洗一边叨念吉祥话儿,“洗洗头,封郡主”,“洗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洗洗手,金银财宝年年有”;“洗洗脊背,吉祥富贵”;“洗洗腚(屁股),结结实实不生病”;“洗洗脚,长命百岁,白头到老”,“一洗面貌美如玉,二洗心情乐无边,三洗日子美无限。”
然后用准备的青布头沾些茶水,给婴儿擦一擦牙床子和舌头,婴儿肯定要哭,这还有一个又好听又吉利的名词,叫“响盆”,说是大吉之兆,连忙道喜,这个时候就可以给点赏钱了;随后点着三个艾球,下垫三片鲜姜,放在婴儿脑门上象征性灸一灸,说是可以预防抽风。
再用艾球灸一下胳肢窝,说是可以免除狐臭。然后拿起梳子比划一下说:“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又用剥了皮的鸡蛋在婴儿脸上滚一滚,说是长大细皮嫩肉,再给婴儿搽些胭脂粉,说“描眉打鬓,百事百顺”。
又用筷子夹一夹鼻子,说是长大不瘪鼻梁儿。洗完给婴儿穿上姥姥家做的毛衫,说“穿上姥姥的袄,心灵手又巧”。包好褯子,凌曦雾结婚时新房门帘上缀的那副红腿带子,用一条捆绑婴儿的小腿,说是预防罗圈儿腿;另一条捆绑婴儿的大臂,说是以防“溜肩膀儿”;捆绑停当用大葱在婴儿身上轻打三下,然后把葱扔到房顶上,寓意孩子长大聪(与葱偕音)明绝顶。
再拿起秤砣在婴儿身上比划一下,说“小小砰砣重千斤,压住宝宝富贵身”。然后又拿起“锁”(首饰)在婴儿身上比划一下。(寓意锁住孩子,不致夭亡)。再把婴儿托在茶盘上,把金银锞子或银元、首饰往孩子身上一掖,说“左掖金,右掖银,长大赛过活财神”。
有趣的是把几朵纸制石榴花,扔进烘笼里边摇晃,说“花瘢痘疹跑的欢,炕公炕母在身边”。意思是说如此这般孩子就不出天花痘疹啦。最后把娘娘码儿连同敬神钱粮,一并送到院子里焚化。收生婆把炕公炕母码儿放在铜茶盘里,边烧边说:“炕公炕母听仔细,孩子大人托付你,来年烧香又供礼”。
烧完用红纸包好灰烬,放在产房的炕席底下(大概让他们保佑母女平安吧)。至此繁杂的洗三礼节全部结束。添盆的全部财物、供品统统归收生婆所有,还会赏些银钱。
“多谢两位婆婆。”特准她们一同用膳。
下面就是为两个孩子赐名,“来,善渊,你先。”忱啸把笔给他,他是真的把他当弟弟,萧善渊也是打心眼里敬重这个兄长,也是那次,他才知道,他原来不是这么坏的人。
‘凌浔姞’‘忱宜念’满堂喝彩,台下一片掌声。两位父亲都给予女儿如山般的柔情,希望她们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
虽说两个都是女孩,但是,礼数却是‘寝床弄璋’,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孩子配这个礼,是捧在手心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