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歪着身子隔岸观火的春莺闻言也站直身子,将目光投向无波无澜的李乾晟。
真够绝情。
好歹是几年夫妻,居然不留半点情面。
况且刘沅芷代表的是刘家、刘相的脸面。就算他是宣亲王,也不能说休就休,随意折辱。
他当真不怕刘家与他为敌吗?
果然就见刘沅芷怒不可遏质问,“李乾晟!你竟敢辱我!是要与我刘家为敌吗!!”
李乾晟置若罔闻,转而来到春莺身边牵起她的手,“进去吧。”
杀千刀的。春莺剜了他一眼。这分明是给她添仇恨。
不过俗话说得好,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只有刘沅芷认定她是沈若就不会放过他,添与不添,左右都逃不过死。
眼尾扫过刘沅芷,“那她呢?”
“不用理会。”
李乾晟拿过她手里包裹,牵着她往桃花小院里走去。
这一幕落在刘沅芷眼里,气得直哆嗦攥紧拳头。
李乾晟的眼里只有沈若,对她弃若敝履,如今连敷衍都不想演了。她盯着沈若的背影,心中的恨意难消。
本以为这个贱人四年前就去投胎了,结果她不仅没死,还全须全尾站在她的面前。
都是她!都是她害得!毁了她的脸,还要回来和她抢人。
若不是她,她和李乾晟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颤抖着抚摸脸上的刀疤,目光阴狠。
既然没死,那就去死吧!
毫无章法,凌乱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余光扫过,就见刘沅芷手持金簪刺来。春莺不徐不缓抬起手。
突然整个人就转了半圈,然后就被李乾晟抱在怀里。
春莺:“???”
“刘沅芷,你找死!”李乾晟轻轻松松抓住刺来的手,目光微冷,用力一捏。
“啊!”金簪应声掉落。
刘沅芷发出痛苦的尖叫,五官蜷缩成一团。
李乾晟嫌弃地丢开手。
刘沅芷直接摔倒在地,瞪圆了双眼,美丽的眸子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她不假思索,一手拔下另一支金簪再次要扑过来,被闻讯而至的守卫拦了下来。
“啊啊啊啊!”无法冲破守卫阻拦的刘沅芷怒火中烧,仿佛丧失理智般疯狂怒吼,“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她眼中迸发的强烈恨意叫春莺心惊。毫不怀疑,若是她真的落到刘沅芷手里,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李乾晟将春莺的脑袋按入怀里,以保护的姿态阻挡刘沅芷的恶毒眼神。
“你敢!”
此时的李乾晟神情阴鸷,眸中俱是不加掩饰的森冷杀意。
刘沅芷如置身冰窖,遍体生寒。毫不怀疑,只要敢再踏前一步,李乾晟必然叫她血溅当场。
她僵在原地,悲从中来。
曾几何时,李乾晟对她也有过呵护备至,温柔体贴,现在却为了沈若想要杀她。
刘沅芷看向沈若,不知当年她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心境。
一双眸子盈满绝望与悲戚,泪眼婆娑。谁能想到,她居然也会有共情沈若的一天!
何其滑稽讽刺!
刘沅芷仰天大笑,笑得癫狂又悲戚,颤抖不已,眼泪一颗颗掉。
风声呼过,满院寂静,只有女人癫狂笑声。
真他娘够狠的。春莺难得在心里爆粗,讽刺地看着李乾晟。
若说他深爱沈若,却又能在心爱之人死去后迅速另娶。况且刘沅芷还很可能是杀沈若的凶手。
既然娶了旁人却又不好好待她,一心惦记着曾经的爱人,甚至为了个西贝货动了杀机。
看似深情却无情,真真薄情寡义。
难道他是想娶刘沅芷再折磨她,为沈若报仇?春莺忍不住猜疑。
她虽没见过沈若,但从细枝末节可窥一斑。一刀毙命会更能告慰沈若在天之灵吧。
这一点倒是和她很像。春莺眨了眨眼,要不回头任务完成后,顺手把刘沅芷刀了当报酬?
篱儿偷偷瞄了眼王爷,见他神色愈发阴沉,暗暗心惊。
李乾晟目光微冷扫过,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心悬了几分。
“送你家小姐回去。”
篱儿哆嗦了下,恭敬福了福身,心惊胆战地上前搀扶住刘沅芷,低声劝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癫狂过后的刘沅芷理智逐渐回笼,目光盯着春莺。沈若不死,难解她心头之恨。
可今日她不可能杀得了沈若。就算没有李乾晟,凭她孤身一人要杀沈若几乎不可能。
现在的她歇斯底里无能狂怒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走!”
沈若,你给我等着!
李乾晟,利用完我就想抛弃我?没门!
刘沅芷转身,在篱儿的搀扶下拂袖而去。
李乾晟盯着刘沅芷的背影下达命令,“传令下去,凡西苑之人不得踏入此处半步,违令者死。”
“看守不力者,革职严惩不贷。扶林,即日起,由你贴身保护阿若。”
“是。”扶林上前领命,眼睛偷偷瞟向主子怀里女子。他和沈若交过手,以沈若的身手,刘侧妃想杀她难于登天。
尚未走远的刘沅芷听到李乾晟的话,脚步微顿。
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是说她踏入半步,也要处死吗!
篱儿倒吸一口气。刘沅芷五指青筋凸起,抓得她的手腕生疼。她强忍着疼痛提醒,“小姐,不可冲动。”
刘沅芷咬咬牙,“走。”
“你当真不怕得罪刘相?”春莺看向处之泰然的李乾晟。
“刘家不会为了她和我翻脸的。”李乾晟语气嘲讽。
今时不同往日了。刘沅芷早已失去价值,刘家还没蠢到要为了一个作用不大的女儿和他翻脸。
春莺一怔,不是很懂他话里的意思。发现自己还被抱着,一掌推开,拿过包袱转身回房。
李乾晟跟在后面,一只脚刚踏入房门。
“我想一个人静静。”春莺扶着门说。
李乾晟默默收脚。
春莺毫不犹豫关门。站在门后静待片刻,直到门外的脚步声离去,院外恢复平静。
将包袱放到在桌子上,抽出藏于袖内的纸条。这是她今日从陈宫手里拿到的。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边关书信。
看来得尽快探查一下王府才行。
春莺掀开小香炉的盖子,将纸条扔了进去。淡薄的烟袅袅上升,纸条在小香炉里燃成灰烬。
随手打开包袱,春莺目光一滞,抽出压在最底下的黑色衣物。
是她的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