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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转折(1 / 1)

前前后后的数次交手,再度甩掉顔光的白珝,于城郊林间一处茶水铺子闲闲坐着,手中端着茶碗,心中不禁开始有些回味。

一开始的交手他只当顔光是个初出茅庐的娇宠少庄主,再者他执拗的非要自己跟着返回逸剑山庄的由头着实听着有些莫名,所以打归打,他是根本没有用心的,随随便便应付一下甩开便是。

但是几次的交锋下来反而让白珝开始有些上了点心,尤其染坊那回,顔光出手招式套路的变化让他不禁的也跟着变了变自己应对时的态度,颇有些认真的擎着刀柄,使着略微刁钻的路子对着顔光身上暴露出的弱点又挑又戳,几番试探下来白珝发现顔光变换了之前轻剑积蓄剑气的套路,好像是在模仿着自己的路数一般,放弃内力积蓄转而迅捷出击。

然而不凑巧的很,白珝这边正回想着,就又听到了接连几日下来阴魂不散一般的喊声。

“白珝!”

手中茶碗里的凉茶还未送入口中,白珝已经被这声叫唤扰的险些把自己呛到,他回过头去,果然入眼的又是那个锦衣小公子,虽然心里有过预想,按照之前顔光表现出的执拗,染布坊被自己趁机再次跑掉,保不齐他会继续想方设法跟着,只不过当真被自己猜中,再次听到连名带姓的呼声后,白珝又免不得有些无奈。

平心而论,他还真有些好奇,这小子是怎么做到总能准确又不耽误时间的追到自己的。

“顔光,你到底有完没完。”

白珝扭头盯着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好像永远精力充沛的小公子,一时间竟有些疑惑他到底因着什么原因非要自己同他回逸剑山庄去,而这一次次莫名其妙的交手,任哪个明眼人也能看得出,以他们两个目前悬殊的实力,不论打多少次顔光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何况他心里应该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跟着他回逸剑山庄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丝毫没有任何的泄气。

顔光挑眉看着白珝,似是故意的与他作对,笑着说道,“没完,除非你跟我回逸剑山庄。”

白珝微微叹了口气,心知今天这一架也是免不了了,索性拍案而起,手握长刀,一式鹞子翻身,预直击顔光背后空挡,然而顔光也早有准备,只见他立即足尖轻点,仰身借力迅速后撤,待白珝落地后,二人正巧相对而立。

白珝凝视着顔光,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茶摊上坐着的旅人,都是些寻常百姓,看到这架势都被吓得噤若寒蝉,于是他轻笑一声,“走吧,换个地方。”,话音未落就已经蹬地跃起,踏着树干三两下跳远。

顔光也紧随其后,跟着来到了稍远些稀稀落落的树林里,看着地方虽然不算多么宽敞但不见碍眼,于是直接抽剑而上。剑气带起的风动,使得树叶也跟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白珝身形一转,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剑,同时带着劲风残影般的腕间,手中长刀风速一旋,刀柄直指顔光的肋间。顔光对他这一式始料不及,匆忙闪躲中长剑一横,挡下了白珝接连而至的刀背,剑锋与刀背的碰撞发出来一声闷响。

接连不断的刀剑相接,白珝虽然依旧想要速战速决后甩开顔光,但这次他却多了些认真在里面,身上带着如同涓涓细流般的内力,逐渐融入了手中的长刀,而顔光也好像是铆足了劲,盈着内力的墨溪长生更是犹如灵蛇,每一次发力都看似绵软柔韧,实则坚钢不破。两人的内力在空气中激荡,犹如一阵阵的气浪,使得周围的树木都为之摇曳。

白珝手腕轻抖,刀身便犹如银色长龙穿梭于纷飞叶间,裹挟着万钧之势,刀尖直刺顔光胸腹,临近之际诡异的拐了弯横劈他腰侧,白珝这般随心而动般的路数变化让顔光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劲头,秉着潮涌的出招路数,顔光灵机一动,混着涟影的心法,将手中的墨溪长生虚晃一枪,打着旋袭向白珝脚腕。

白珝立即单掌撑地侧身跃起轻巧躲过,他眼看着顔光的劲头有点收不住,改了之前花些心思陪他打的念头,翻身落地后,曲腿扫起地面的数枚石子,捻起一个后盈着内力快速掷向顔光膝间穴位,顔光不防,登时觉得整条腿都麻得站不住,又一次扑倒在地。

笃定了顔光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白珝运起轻功穿过树林后,返回了茶摊,翻身上马毫不迟疑的奔了出去。

顔光勉力坐起来,调整内息后花了些时间才冲破了膝间被打中的穴位,眼看着白珝飞身跑远自己却动不了,顔光就有些赌气般的坐在地上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看白珝方才离开的方向大概是要回那茶摊,应该还是会骑马离开,于是顔光也跟着回去,在地面上混乱的痕迹中仔细搜索了一下马蹄印的走向,大概确定了方向之后也跨上马追了出去。

本以为这次也没差多少时间,应该很快就追上,结果顔光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他会再次遇到自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

顔光在山间小道中一路疾驰之时,遥遥望见对面亦有人策马过来,顔光拉起缰绳正要闪避,却见对方似是有些控住不住马匹,迎面向顔光跑了过来却勒不住马。

眼见要撞上,顔光赶忙用力拉起缰绳迫使马匹停下,双方的马儿都受了惊吓,扬起前蹄嘶鸣而起。

来人似乎是个姑娘家,一声惊呼之下,被坐骑甩下了马背,顔光眼见不妙,飞身下马前去接人,谁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中,遇到的居然还算是老相识,只见那被风撩起的帷帽白纱下露出的脸,居然是沈若容。

两人相见,皆是惊讶,同时惊呼出声。

“小恩公?!”

“沈小姐?!”

沈若容看着眼前的顔光,心中惊喜远多于惊吓,之前在武林盟,纵然沈云飞特意给她安排了几天的空档,将顔光从一众人中单个摘出来,好让二人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单独相处,她想着,没了闲杂人等的打扰,孤男寡女间的亲近独处,想要生出些情爱来,岂是什么难事。

只可惜这天下事还真难说,任她沈若容再怎么貌美如花惹人怜,温柔似水贴人心,顔光这块木头就是不开窍,武林大会中沈云飞的特意安排被搅和了不说,还不得不忍下一口气选出来个言别离来顶风头。

与母亲的一番争吵过后,沈若容毅然决然的又一次跑出了武林盟,灰心伤情的四处奔走,一面要躲开母亲的搜寻,一面又想着这天下之大是否真的有机会寻到心仪的良人,本以为再难见到顔光的时候,却在此机缘之下又一次偶遇,跌下马背却被顔光结结实实伸手接住,倚在他臂弯中的沈若容,顷刻间被再见的喜悦而淹没,甚至忘了也赶快起身。

相较于沈若容的失神忘我,顔光更是奇怪大于惊讶,为什么在这偏僻的山间小路会遇到沈若容,自从在武林盟的武林大会上停留了几天中,与沈若容有过些许接触,但是他基本没往心里去,而且沈云飞也当众宣布了沈若容的夫婿这个人选,最终花落言别离,所以也就认为日后不会再有交集的机会。

看着眼前的沈若容,顔光不禁暗自诽腹,为什么这位沈小姐会再度跑出来,总不能真是滕风所说的爱离家出走。

带着满腹的疑问,顔光发现沈若容还是没有起身,随即开口唤了她一声。

沈若容这才惊醒,白皙的面上浮起丝丝红晕,既羞涩又尴尬的扶着顔光的肩膀站起身,微微点头道了声谢。

顔光也跟着站起身,笑着表示不必谢,随口跟着询问沈若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若容听后,不禁有些难以开口回答,对于自己的婚事还有同母亲的争执,顔光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自己要如何说呢,难道说自己是逃婚跑出来的么?但是看着近在眼前的眼光,沈若容又觉得这会不会是老天给她留的又一次机会,让她有那个走进顔光心里的机会。

所以思虑再三后,沈若容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她双手轻捻裙摆,黛眉微蹙,眼神游移不定,抿着唇缓慢而坚定的答道,“我……不愿嫁给言别离。”

这句话傲视让顔光既惊讶又不解,他想也没想的开口问道,“为什么?那位言别离不是沈小姐自己选的么?”

顔光这话问的更是让沈若容好似心中的委屈都决堤般的倾泻而出,她微微垂着眼帘,掩去眸中浮现出的点点水光,缓缓摇头道,“那本就不是我的真实意愿……”

虽然没有点明,但是已经足够顔光听出其中的意思,当初在沈云飞宣布时,他看沈若容并没有反对甚至还笑颜晏晏,以为这就是她的选择,谁承想这仅仅是沈云飞的表面功夫,其实若他细想也能明白,沈若容本就直言自己心悦之人就是顔光,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并且当时受邀前去的都是少年英杰,她选谁不好偏要选一个年龄如此悬殊的人为夫呢。

顔光看着沈若容泫然欲泣的神色,自知惹得她又想起了伤心事,怀揣着歉意的轻声安慰了一番。

“如此,沈小姐现下是要去哪?”

沈若容被顔光问得顿了顿,她本就没什么具体要去的地方,一如之前跑出门,一面四处看看一面结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是现如今既然她又遇到了顔光,沈若容心中动摇了一番,她本就忘不掉顔光,如今再见又怎能再次失手错过,所以她也不再犹豫,直接询问顔光道,“小恩公,我……我能跟你吗?”

没想到沈若容会这么回答,顔光愣了一瞬,想直接拒绝但又觉得有些不妥,所以回答的也有些艰难之意。

“实在不巧,我现在正急着要去寻人,所行路途并不平顺,且随时要刀剑相向风餐露宿……”

“小恩公是要去寻谁?”

“白珝。”

顔光这边回答的毫不迟疑,只因在他看来,既然白珝的身份是沈云飞抛出去的,那就无关乎她会不会知道自己在找白珝了,无论沈若容会不会告诉沈云飞都没关系,知道了更好,索性让武林盟和清风剑宗都知晓,自己要去把白珝带回逸剑山庄,闲杂人等就不要有这个歪心思了。

沈若容听到白珝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像直觉般想到当初在武林盟别苑时初见他的情形,虽然一同在别苑的,还有另一位少侠与小妹,但是白珝给沈若容的感觉总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明白顔光在婉拒,但沈若容还是不想就此轻易放弃,再对顔光开口时的语气多了些小心翼翼。

“小恩公放心,若容还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也不会那么娇气而给小恩公添乱,只要跟着你就好。”

“沈小姐莫要误会,只是……”

“还请小恩公能够应允,只是若容此次出门前因为婚事与母亲有些争执之词,现下母亲派人四处遍寻,若容暂时还不愿就此回去……”

见沈若容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顔光也不好再拒绝,而且听沈若容的意思,沈云飞居然要拿亲生女儿的婚事装点脸面,心中也实在有些不忿,这才点头应下。

“既如此,顔光也不好再拒绝,只是现下寻人实在着急,不知沈小姐是否同意先到逸剑山庄小住,待顔光寻人回来,一切事宜才有机会详谈。”

听顔光意思有所转圜,沈若容也并不是纠缠不休的小女子心性,于是也笑着应了下来。

“有劳沈小姐要自己跑一趟了,到了山庄内,有事便去询问管家霜霜即可。”

“若容明白,就此谢过小恩公。”

“沈小姐也不必一直这么称呼我了,直呼姓名就好。”

在沈若容看来,直呼姓名岂不是要比之前变得更亲近了些,于是也笑着点头称是。

至此,二人再次上马,互相拜别后,向着各自要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因着这次的蹉跎,顔光追寻白珝花费的功夫更是比之前翻了翻,所以直到几天后,白珝都没再听到那个如影随形般响亮的嗓音,这让他心中有些生疑,难道是被挫败了多次终于不再执着了?还是这么明晃晃的追来打去,以他逸剑山庄少庄主的身份惹来了什么缠身琐事?

傍晚的客栈大堂里,白珝坐在角落里一处客桌边,心中疑惑的同时,手指轻轻摩挲着放在桌上那柄刀的刀鞘,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头就被白珝掐灭,他有些自嘲,被人缠着时烦不胜烦,那人不来了反而又去琢磨。

“白珝!”

顔光的喊声又一次在耳畔响起,想着毕竟是在客栈大堂,未免引人注意所以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身姿挺拔的站到了白珝桌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白珝的思绪被这明亮的声音给打断,抬起脸看着身侧的顔光,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无奈,还真是白天不要念叨人,晚上不要念叨鬼,方才还在疑惑怎么不见人追来,这人就这么来了。

“客官,您的粥。”客栈伙计一脸热情的端着白珝点的吃食过来,稳稳地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粥,白珝像是一段时间下来的接触中被顔光感染了似的,不知为何居然脱口问了一句。

“今天……吃完饭再打成吗……?”

此话刚一出口,白珝就晃过神来,他居然会问出如此可笑的话来,心中奇道,谁动手之前还带商量的,真是不知所云。

不过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让白珝也算长了点奇怪的见识,只见身侧只能则会的顔光想也没想的点点的头,满面认真的开口道,“行啊,你先吃吧。”

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惹得白珝愣了半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顔光的话,他回过头,垂眸盯着眼前的瓷碗,拿起勺子将碗里的热粥轻轻搅了搅,可惜顔光盯着他的眼神实在太过专注,那眼睛一眨不眨的样子活像是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让他又跑了,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白珝被他扰的有点吃不下去。

“顔光,你不就是想把我弄回逸剑山庄吗,至于纠缠我一个多月?偷袭下毒用迷烟哪一样不行,怎么就非要真刀真枪的你来我往分个输赢不可?”

顔光被白珝的问题问的一时之间没弄没白他是何意,但是他的那句建议着实让他有些吃惊,一双大眼睛中好似满是迷茫与不解,再张口时甚至有些急切,“偷袭?下毒?用迷烟?那怎么行!这有违君子之道,君子之间,当然要坦然而行公平解决啊!”

听着他语气如此的理所当然,让白珝立即想到了那次遇到的马贼,顔光那时亦是坚定的认为与钱财相比,人命要可贵得多,但是抛开这个,白珝更多的居然是想要反思一下,为什么要跟顔光提这种建议,此等行径简直惹人发笑。

“说你傻当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你。”

白珝看着顔光清澈无杂念的眸子,似乎除了无奈已经别无他想,于是抬手叫来伙计,又要了一碗粥,这回还多加了一份肉包子。

顔光看着白珝,不解的看着他,暗想这人这么瘦削的身子居然能吃这么多,然而当伙计将东西端上桌时,却见被他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给我的?”顔光一脸惊奇的眨了眨眼睛。

见白珝垂头不看他,只是默认的点了点头,顔光心中一喜,毫不犹豫的坐在白珝面前对着他嘿嘿一笑。

“多谢白大侠。”

听着同当初路边小饭馆里,油腻腻的桌边如出一辙的话语,白珝默默叹了口气,不言不语的开始吃粥,这么一个心怀善念的人,自己真的要继续同他牵扯不休?或许顔光从未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遇到的那群黑衣人,并非是冲着他去的,毕竟这种熟门熟路的打法,自己简直可以说是如同一日三餐般的熟悉。

夜幕降下,客栈里点起了灯笼烛火,映在人脸上,显得格外温柔无害。

白珝不着痕迹的轻轻摩挲着指腹,盘算着是时候要断个干净了。

“天色已晚,今天就早点歇息,养精蓄锐,明天再战?”

那语气,活像是在哄骗三岁小孩子,但顔光却深信不疑。

“好,那就明天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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