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持放下茶杯。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既然已应允与钱大人结亲，自然是不能退婚。”
沈摇竹低下头，紧紧着咬着后槽牙。
“可女儿还小，他钱大人已过六旬。”
“对啊，那个钱大人的孙女都比六妹妹大两岁，六妹妹嫁过去，岂不吃亏？”
此刻沈初棠会为她说情，是她想不到的。
但是她总觉得，沈初棠没安好心。
沈初棠继续道：“虽说父亲已经应下钱大人的求亲，但有一事父亲怕是还未知”
沈林持疑问道：“何事？”
沈初棠继续道：“前几日于清风阁内，六妹妹当着所有宾客与少城主互赠信物，此时若再谈钱家亲事，怕是不妥。”
沈摇竹本来想，倘若沈林持一意孤行非要她嫁入钱家，她便将满月宴上的事讲出来。
那日她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让云城所有达官贵族见证。
钱家虽对沈林持有用，但是比起能与城主府结亲，钱家不值一提。
如今沈初棠却先行说了，她到底是何用意？
沈林持也颇为惊讶，他一直以为沈初棠心慕之人是云长禹，没成想，她竟替沈摇竹开腔。
沈初棠继续道：“既然六妹妹与少城主已经定下誓约，钱大人那便也好回绝。”
沈摇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在打什么算盘，但是这件事也是她本来要说的。
“是，父亲，我与少城主已经定下誓言，望父亲推了钱家的亲事。”
沈林持看看沈初棠又望向她。
顿了顿道：“倘若你真的与少城主已暗约私信，那为父便成全你。”
沈摇竹磕头谢恩后，乜斜了沈初棠一眼，便得意而去。
沈林持道：“她真的与云长禹？”
沈初棠道：“那父亲是想让她嫁到云家还是钱家？”
沈林持微愣片刻道：“你是何意？”
沈初棠一笑道：“若我能让六妹妹顺利嫁到钱家，求父亲答应我一件事。”
沈林持坐直了身子，捋捋胡须道：“你难道觉得为父会舍弃城主府选择钱大人？”
“不是吗？”沈初棠继续道：“自从父亲得罪了少城主，城主便向圣上提议矿山冲公，如今父亲失去半壁江山，最是痛恨云府，虽是想利用六妹妹嫁入云府，可父亲却觉得六妹妹或许不堪大任。”
“哦？为何？”
“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做关心的人，谁又能牵制住她？与其等她日后反水，不如抓住眼前的利益，先把持住渡口商税，这稳赚不赔的买卖，父亲自是早已做了打算。”
沈林持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
“世人都道你冷漠，为父看来，你最是心思缜密，头脑清醒。”
沈初棠面无表情道：“父亲说笑了，为父亲解忧是女儿的本分。”
“哈哈”沈林持一笑，满意的点点头。
“说吧，你如何让六丫头心甘情愿嫁给钱大人？”
“为何要心甘情愿？父亲怕是小看了六妹妹。”
“哦？你接着说。”
“既然六妹妹已与少城主定下信约，那父亲亲自去城主府为六妹妹提亲。”
“这……”想到前后他曾投其所好送沈初棠到云府被拒后，紧接着沈沐雪又被云府赶了出来，如今她竟然要他去提亲。
“之前父亲与云城主虽有过节，但正因此事，即便少城主答应，城主显然一定会拒绝，到时您再这般……”
“此时可稳妥？”
“父亲若信我，自是稳妥。”
沈初棠接着道：“倘若此事办成，还请父亲把九姨娘的药方子给我。”
沈林持顿了顿，道：“她已病入膏肓，即便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救不了了。”
“是不能治，还是父亲不愿治？”
“你是何意？”
沈初棠道：“我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让一向敬重九姨娘的父亲，对她如此之恨，但即便这方子无用，我也试一试，毕竟当年母亲去世后，是她每晚陪着我睡。”
沈林持略有动容。
“我去看过九姨娘，她如今疯疯癫癫，嘴里却一直念着母亲，念着河口，念着沉松亭。”
沈初棠的母亲方红砚与她是结拜姊妹，河口是两人结拜之地，沉松亭是沈林持与她结拜之地。
任谁能想到，当初她最敬重的结拜兄长，在她姐姐生病倒之时，他竟然强迫了她。
羞愤让她失去理智，趁他睡觉，刺了他一刀。
后来被二姨娘关进了后院。
沈林持听到沉松亭三字，不由肩膀抽动了一下。
当年他遭遇劫匪，被扣押在山上，是九姨娘救下他，两人经历过生死，互相更加亲近，后便结拜为兄妹。
从此沈林持，方红砚，林箐叶，三人时常对月吟诗，畅古谈今。沈林持与方红砚对饮，林箐叶便在树上撒花瓣。沈林持与方红砚共骑一匹马，林箐叶为他们牵紧马绳。
明月沧海，世事变幻，如今三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三剑客，方红砚辞世，林箐叶魔障，沈林持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痴情少年郎。
可听到这三个字，心下依旧有一丝动容。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