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敬引白浮泉水时,利用了海拔落差,这需要精确的勘测,据高兴看到的那本书上说“即便用现代的测绘工具也难以实现”。
建筑物勘测和地质勘测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高兴对后者完全没有涉猎,但他觉得玥玥选择地质学校的勘测专业应该和他没有关系,因为……
“在昨天晚上之前,我没跟任何人说过。”高兴对宋树人说,早餐时间他就被叫过来陪老头一起吃饭了。
“你不跟她说,她不会自己猜吗?”宋树人一边剥鸡蛋一边状似无心地问。
“怎么猜啊?”高兴更困惑了,凭空猜吗?
“那她本来的打算是什么?”宋树人问。
“考公,最好能当公务员,如果考不上……”
“文旅。”王珊珊接过话题说“小玥想去文旅局工作。”
“那也和地质勘测没关系啊。”董博文费解地皱紧了剑眉。
王珊珊脸上一副“你们不懂”的表情。
“你见过小玥?”宋树人吃了一口白煮蛋后说。
“见过。”王珊珊说“她跟我说了将来的打算,来燕京读书只是为了见世面,以后还要回去的。”
“你不是缺个女助理吗?她能不能行?”宋树人将剩下的白煮蛋吃了。
“我不同意。”高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见世面不是那种世面。”
“你考虑清楚了再说。”董博文让他看旁边的王珊珊。
“脏了的东西很难洗干净,这句话我一直记得,玥玥是比较单纯的女孩儿,珊珊吃了那么多苦,我不希望她也吃,这是我当哥的责任。”高兴看着宋树人“甭管您原本脑子里有什么打算,都别想了。”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打算?”老东西盯着高兴眼睛问,哦,珊珊说不能叫他老东西,宋树人问。
“在欧洲,联姻很大程度上是财产的交换、利益的交换,而非……”
“哼。”老头发出一阵冷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见解。”
高兴看在这棵“老树”快变成“仙人板板”和“棺材板板”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青泥道除了开发旅游还有别的潜力吗?”老头过了会儿问。
“保持青山绿水是现在的国策,也正是因为如此祥玉才得到了这么多补贴和支持,所以我认为暂时不用考虑。”高兴回答道。
“那你觉得有什么值得考虑的呢?”老头斜睨着他。
“把棒子赶出蒙古。”高兴冷冷地说“最好能再远征高句丽一把。”
老头看着他笑了。
“你想当高仙芝啊?”宋老头问。
“我不会打仗,也不会参军,不是因为不爱国,我宣誓……”他连忙大表忠心,就差跟比干似的把心掏出来放桌上展示了。
“行了,说重点。”宋老头阻止了高兴。
“征服和礼仪之邦的区别既然分不清楚,那就该让他们见识一下了。”高兴冷笑着“在罗马法中,偷走的母马,连它生下的小马一起都要归原主人,咱们也该建一个类似大英博物馆的地方陈列这些东西了。”
“那是强盗行径。”董博文严厉得说。
“我知道啊,所以这就是征服和礼仪之邦的区别。”高兴看着董博文,他们昨晚,不对,今早上聊过“该打的狼还是要打,为了后代子孙能走更远的地方。”
“这就是你在灵通观大放阙词的理由?”老头瞪着眼睛问。
“骂阵哪儿能想那么多,能想到哪儿算哪儿呗。”高兴看老头吃得差不多了,连忙拿起筷子开始吃早饭,没想到早餐也有叉烧包。
“吃吧。”老头瞪着高兴说,董博文和王珊珊才开始动筷子。
“除了规训和惩罚,你还看过什么?”老头问高兴。
“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还有……”
老头不让他说话了,因为他电话响了。
在老头起身接电话的时候,高兴和董博文对视一眼。
“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王珊珊在二人身上扫视。
不一会儿老头回来了,大家都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吃早饭。
“你和索科沃夫说的话,前半句有所有权,对吗?”宋树人问。
“有,不过他估计只听进去后半的蝇文了。”高兴用筷子戳叉烧包。
“四级没过就敢跟人说是哈佛毕业。”董博文耻笑着。
“从信息传递有效性来算,英文也不是人类的最优解……”
“行了,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卫星电话用过没有?”宋老头问。
“没有。”高兴回答。
“等会儿苏排长带你,我再听到你把无人机遥控器当玩具扔。”老头瞪大了眼睛警告着,还用一根指头指着他。
“知道了。”高兴瘪着嘴。
“你要注意安全。”珊珊担忧得说,像是没了吃饭的胃口。
苏排长全名苏武,虽然他没去过北海边,却是个牧羊娃,对所谓的高干子弟很不待见。
“高干嘛呀,上个月哥们儿还在工地打灰。”高姓子弟就这么和苏排长一笑泯恩仇了。
幸好他不需要负重,只是需要熟悉操作这些设备。
言而简之,简而言之,这些高精密电子仪器很容易在沙漠或其他严苛条件损坏,坏了就约等于废品。
强北有许多收废品破烂的,电脑、手机摔了一下开不了机了就丢了买新的。但这些机器有可能是一个电路短路导致了故障,在排除后又可以使用,即所谓的翻新机。
买了这种机器的人基本上都会抱怨自己倒了血霉,而所谓的9成新机器,其实已经3、4手甚至更多手,重新回到市场上流通的时候,哪怕最初修好它的那个人也完全认不出了。
上午高兴操控着无人机在天上飞的时候,就看到远处来了一个车队,以为是谁要结婚了,结果他们居然朝着马术场这边来。
这些车全部都是很普通的车型,在车流里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感。
高兴让无人机跟了一段,一辆车里伸出来一只手,将手表对着太阳打摩斯代码。
苏排长认出了,马上让高兴别玩了,随后他们一起去马术场门口迎接领导。
虽然苏排长没说是谁,但宋老头都严阵以待了,估计不是个小人物。
没一会儿那些车就在门口停下了,其中有辆车的车门最先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满脸稚嫩的年轻人,他手里提着台笔电。
一开始高兴没把他认出来,直到加上了黄毛、篮球队球衣后才发现这个小子居然是钱彬。
“高先生,你的电脑和手机。”钱彬紧张得说,像是高兴是什么大人物。
“谢谢。”高兴接过电脑后朝着钱彬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小钱。”
钱彬对握手礼好像很陌生,却还是和他握了下,接着他就被后面的人挤开,那人朝着高兴伸出了手。
他大概四五十岁,两鬓斑白,用一种看相似的表情看着高兴。
“你好,怎么称呼?”高兴问那位中年人。
“姓穆,穆桂英的穆。”那位穆先生说。
苏武牧羊北海边,穆桂英挂帅征辽……
好像他真要走了。
高兴回头看了眼珊珊,她躲宋树人背后去了。
高兴犹豫了一会儿“我需要配枪吗?”
“上车再说。”穆先生说。
接着高兴就钻进了离他最近的一辆车里。
才刚开进来的车队就这么原地掉头走了。
他最后看了眼那个他才来几天,就感觉无比眷恋的地方,一直到马术场消失在他视野中。
“来。”
高兴扭过头,看着穆先生,他把一个手机递给了高兴。
高兴接过了手机。
“喂,小高啊,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郭老头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在回来的路上。”高兴说。
“哦,好好好,代我给王总……”郭教授的话没说完,就被穆先生掐掉了。
“你现在还是在校生,好好利用这个身份。”穆先生说,把文件箱打开,里面装着一堆学生证。
有三流本科,也有一流大学,甚至包括燕大。
“选一个吧。”穆先生说,像是他让高兴选妃一样。
但高兴还是选择了自己本来该读的学校学生证。
“你怎么不选燕大的?”穆先生笑着说。
“咱郭教授怎么带得了燕大生呢。”高兴把自己的学生证放电脑包里。
接着穆先生从文件箱里取出一叠文件,高兴问都没问,直接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穆先生问。
“建国后不允许人口贩卖,在可以确定不是卖身契的情况下,应该是保密协议。”高兴挖苦着说。
“你还有点冷幽默。”穆先生“冷冷地”、“幽默地”说道,然后又拿出了一沓资料“这些都是你们这次行动要去的地方……”
“坐标?”高兴接过资料后惊讶地问“地名都没有吗?”
穆先生神秘地笑着“你以为你们去的是人口稠密地区?”
所谓幅员辽阔,就是妈勒个巴子的到处都是无人区,要跟藏羚羊等野兽为伍。
可为了和“嫦娥姐姐”长久生活在一起,猪八戒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我有个要求。”高兴说道。
“你说。”穆先生说。
“安排好我父母和我弟,还有我妹妹。”高兴愁肠百结地皱着眉说。
“这是自然的?王小姐呢?”穆先生问。
“让她找个普通男人嫁了,别继续做她叔叔的棋子。”高兴冷冷说,看着车窗外。
穆先生没答应,却也没拒绝,继续和他说注意事项。
听着这熟悉的“念经”声,高兴看着车窗外一缕白云,分不清自己是在车上还是在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