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古建筑,也不是所有的“古建筑”都要保留,席子胡同有一户人家的大梁被白蚁给蛀空了,如果继续住在里面房子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垮。还有地基沉降的,已经到了这房子没塌简直是个奇迹,又或者是依靠隔壁邻居的地步。这种情况下拆除比保护更有利,何况席子胡同里的居民里没有纪昀、刘墉这样的人物。
“我不管,我们老张家祖祖辈辈得在这里生活,少里数也有3代了,这房子你们要是伤到了一根毫毛,就得照价赔!”
高兴永远都记得胡同里那个姓张的人家,还有那“大嫂”站胡同口老梧桐下骂街的样子,当然她不是故意站那儿骂的,而是郭指导在那儿。
当专家就要评估,那区区三代的建筑算什么古建筑?赔偿金也就低很多咯。
至于这位大嫂想要证据证明,比如房契什么的,能找着算她狠,但它也只是具备参考价值。
另外一户人则给郭指导端了竹椅、蒲扇还想办法弄了冰块来,要不是郭指导婉言谢绝了,他们巴不得把郭指导请进自己家里。
同样别人的拆迁补偿什么都快,这个项目不是市政设施,而是房地产开发,他们家有一面墙是老青砖垒砌的,也是按照“古建筑”赔了。
此时宋树人一边看着高兴手机里的视频,一边心急得扇蒲扇,高兴就跟后面那一户人家的小孩一样,一把抢过了郭指导手里的蒲扇,奶声奶气得说“给爷爷扇风”。
“别生气,宋叔叔。”高兴一边扇扇子一边说“可能是路过买几个叉烧包。”
“全燕京那么多粤菜馆,他非要派司机去云港酒楼买吗?”宋树人咬牙切齿地说“还探头探脑深怕被人发现,去把姚烨给我叫来,我看他现在还怎么抵赖!”
“抵赖方法多咯,比如司机下班后的个人生活姚总监管不着嘛。”高兴轻描淡写地说“叔叔不要打草惊蛇。”
“哎呀。”宋树人把高兴手里的蒲扇抢过来自己扇了几下,接着拿着蒲扇狠狠拍在罗汉床的小桌上。
“叔叔不急,知道是谁就好办了,顺便还可以看看还有谁是潜伏着的大鱼。”王珊珊跟狐狸精一样说。
“你呢?”宋树人看着手机说,一边用正常的速度摇扇子。
高兴则想起了马基雅维利那句话,靠大人物和民众得到君权的君主的区别。
然后他又想起了东方一句古老谚语“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我和徐麟麟第一次见面印象也不好,姚总监当时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人吧。”高兴在宋老头耳边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你真的那么觉得?”宋老头眯着眼睛看手机问,毕竟高兴的手机屏幕不大。
“胳膊肘朝内还是朝外要分清了再论其他,先放一放,观察一下吧。”高兴说。
宋树人把手机丢一边不看了,他坐在罗汉床边继续沉思。
高兴刚要收手机,王珊珊瞪了他一眼,他就把手收回去,接着她就在宋树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用过华威嘛?”宋树人问。
“年轻人学东西快,换一个系统而已。”高兴说道。
“你让钱彬去找小李,让他把电脑和手机给你送过来。”宋树人说。
“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叔叔?”高兴问。
“你很急着走吗?”宋树人扭头问他。
高兴不说话了。
“除了去看风力发电机,你还有没有别的打算?”宋树人又转头看着地上问。
高兴看了眼珊珊,她使劲跟他点头。
“对于南印度,叔叔知道的多不多?”高兴随口说。
“不要问我知不知道,你直接说你想说的。”
“北印的水系是从喜马拉雅山下来的,它们都是冰川融化形成,而南印度则没有这种优势,它们只能依靠季风带来的雨水,在19世纪初,法国人在海德拉帮建了一个水坝,但这个水坝和我们三峡那个不一样,不是拦截自然河流形成的,它更像是个蓄水池,将雨季积累的水在旱季使用,我观察到西域冬季的冰雪很多,这些雪水在融化后就自然蒸发或消失了,所以我就想……”
“你想的?”宋树人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咳咳,还有郭老师。”高兴立刻说“是他……”
“行啦,我知道了。”宋树人长叹口气“这样一个水坝的预算是多少?”
“不知道,要到实地去看了才知道,而且我……”
“你还要干什么?”宋树人笑着打断了他“都回去睡觉吧,还有你说的那个报告也没给我。”
“不打扰叔叔休息了,走了。”珊珊朝高兴挤眉弄眼。
“喏。”高兴嬉皮笑脸地说,跟着媳妇儿回“高老庄”了。
团建的住宿在露营区,里面已经鼾声四起了,跟猪圈似的。
但有个人没有睡,董博文,他好像对喂蚊子情有独钟。
“干嘛去了?”董博文睁着血丝的眼睛笑着说。
高兴主动走过去,把手机掏出来,接着把视频静音后播给他看。
“找到内鬼了?”董博文皱着眉,却至少以正常、理智的情绪沟通了。
“我想问你,天海的财务怎么会知道我的家庭住址?”高兴问。
董博文看着王珊珊,她把头一扭,朝着自己住的帐篷去了。
“你有没有网购什么东西?”董博文问。
“啊?”高兴莫名其妙地张大了嘴。
“珊珊的私帐和公司的账是没分开的。”董博文说。
“哦~”高兴哀嚎出声。
“你懂这个?大学选修了财会?”董博文笑着问,还给了高兴一根烟。
高兴摇了摇手“自家人面前我不吸烟。”
董博文盯了他一阵后,把烟放回了烟盒里。
“那你怎么知道的?”
“断头艳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知道吗?”高兴问董博文。
“你连这个也看?”董博文赞许道“你每天多少时间泡在图书馆里?”
“我没算,只要没课我就在。”高兴说着,拍死了一只试图吸他血的蚊子。
“还是抽一根吧。”董博文将烟又拿了出来,这次高兴没推拒,董博文还帮他点了烟。
“你觉得法国和美国最大的区别是什么?”董博文问。
“你是指得哪一方面?上次一个老头问我近代史,时间段都没有规定,让我随便选。”高兴回答。
“你觉得最有特色的。”董博文说。
高兴吸了口烟,想起以前她爸常带她去,现在却不常去的手抓饭馆,其实第一次去他什么都没吃,却被灌了一杯“交杯酒”。
“葡萄美酒月光杯,你知不知道南北战争差点没爆发,被禁酒运动取代了?”高兴问,接着中途改变主意“不对,应该是克里米亚和印度的问题。”
“一个是粮食产地,一个是工业品原材料产地,代替对阿美利加的依赖。”董博文思考了两秒后说。
高兴忍不住伸出拇指“牛。”
“你是怎么看的?”董博文说。
“《国富论》里说的……”
高兴就这样和董博文聊了一夜,活了这么久他头一次和“哥们”这么聊、而且还天南地北地随意找话题,他都跟得上。
爽啊,酒逢知己千杯少,下次改冰啤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