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山内城的夜十分静谧,如黑色绸缎般的云海,轻轻覆盖着大地。
绿裳女看向赤,等待他的问题出口。
“绿姊,你的把握是来自尊上吗?”
绿犹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赤袍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他说:“尊上护不住我们。”
“我知道。”绿说。
“所以尊上让我们来找王景?”
“是的。”
赤袍欲再问些什么,被青袍打断,只听他说:“夜深了,明日还有宴约,我们都早些休息吧。”
黄袍瞥了眼青袍,然后第一个走出大厅。
赤袍跟在蓝袍后面,突然听到蓝袍问道:“你今日话格外的多,为什么?”
赤袍笑了笑说:“金兰七人,总有不解的时候,所以多问了几句。”
“有理。”
清凉的夜风悄然拂过,王景跃过内墙,回到笑语客栈时,曾有德正静静的侯在屋内。
王景招呼一声,随即打开窗户,月光如水般倾洒下来,给房间披上了一层银辉,让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而美好。
清风拂面,洗去一身疲劳,王景说:“计划有变。”
“明日我要宴请钤山七将来客栈吃酒,你安排一下。”
“诺。”
“如果明天一切顺遂,后日就可入主盖山城。”
“诺。”
王景偏过头,看着拱手称诺的曾有德,问道:“你不好奇?”
“主上自有道理。”
王景不由叹了一口气,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对曾有德诉说起来。
“他们这是有求于人,主上是同意了?”曾有德道。
“嗯。”
曾有德知道主上的老毛病又犯了,这钤山七将怕是不仅有才,容貌也是不俗。
于是曾有德问:“主上是生了爱才之心?”
“自然。”王景说,“湄坞不仅缺少腾云境修士,更缺少治理之才。这七妖……这七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末将明日便会送上请帖。”
“嗯,回屋早些休息吧。”
一夜无语。
八月二十五日的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要下雨。
风悄然无声地吹过,带来一丝凉意。王景站在窗边,伸出手探了出去,自言自语道:“难怪昨夜那么凉快。”
一刻钟后,雨滴开始落下,打在屋顶上、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雨越下越大,形成了一道道雨帘,看不清街道上匆匆的行人。
街道变得冷清起来,零星几个撑着伞的过路人。
笑语客栈内今日格外的热闹,一个富豪包下了整座客栈。客栈门口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只为接待贵客。
走进客栈,只见那宽敞的大堂被布置得焕然一新。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中央,两旁摆放着一张张精致的桌椅。二楼的陈设也是格外精美,似乎在彰示主人家的财富。
王景看了一番后,都不由觉得太奢侈了。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他又让曾有德将散在城中的甲士都召回,来参加这次的宴饮。
客栈的伙计们忙碌地穿梭其中,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美酒佳肴。一盘盘凉菜被端上桌子,王景去后厨看了眼,发现后厨正在做烤鸭和猪蹄等热菜后,便转身离开,他似乎像头巡视领地的雄狮四处游荡。
钤山七将如约而至,踏进客栈的那一刻差点没把他们吓一跳,百十来号武夫站在座椅边迎客,那阵仗难得一见。
蓝袍口无遮拦,对赤袍说:“这是下马威吗?”
青袍听了话,瞪他一眼。
王景刚准备迎上去,差点因为这句话,绊个踉跄,心想:一百个凤初境修士打你们七个腾云境,我是有多瞧不起你们啊。
此时,丝竹宴乐之声响起,一队身着彩衣的舞姬从两侧穿梭步入大堂。她们身姿婀娜,翩翩起舞,如同彩蝶纷飞,美不胜收。
绿裳不由轻笑道:“看来昨夜景兄未曾尽兴,今日可是要补上?”
“哈哈,请。”
七将与王景于二楼落座。
随后,王景让曾有德开席。
开席后,王景给曾有德安排了一个空位。结果他不愿意吃,要在王景身边护卫。
王景道:“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
曾有德这才觉得汗颜,找了个位置坐下吃饭。
安抚好曾有德以后,王景回到自己的那一桌,刚好瞧见绿裳女在环顾四周。
绿裳女问道:“景兄麾下也有妖族?”
王景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摇头说:“那并不是我的麾下,应是路过的客人。今日热闹,便一并请了。”
蓝袍大大咧咧的笑道:“景兄大气。”
客栈的伙计们不断地为宾客们添酒加菜,确保每一位客人都能尽情享受这盛宴。
大堂的角落里,几名乐师专注地演奏着乐曲,那悠扬的旋律回荡在整个客栈。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宴的气氛越发热烈。
王景的麾下开始互相敬酒,笑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便是曾有德都被人劝了几杯,面颊微红,带了一分醉意。有的则已喝得迷迷糊糊,飘飘然了。
酒足饭饱之际,王景他们方才谈起正事。
“绿的事情,我可以帮忙。”王景看着众人,最后视线落在绿裳身上,说,“我也希望你们能加入湄坞。”
“若是不加入,你便不帮绿姊,是吗?”
王景看向说话之人,是那位他从未见过的紫袍妖将,王景说:“不是。我帮绿是因为我认下这个朋友,加不加入湄坞都不影响。”
“盖山城呢?”紫袍无视绿裳女的眼神问道。
“舍弟无状,景兄海涵。”绿裳说。
“无碍。他问的也是我要说的。”王景笑着回应道:“盖山城是西次一州的州府,对我来说很重要,对湄坞也很重要。”
言外之意就是盖山城我要定了。
绿裳女说:“我等本就是外来将,盖山城若是景兄所要,我等并无意见。”
“不知小绿,可愿意替我治理盖山城。”王景问。
“嗯?”
“我分身乏术。”说完,他从须弥芥子中取出八份礼物,然后分别送给这七人,“昨夜不是没送礼物嘛,今天补上。”
然后他又将第八份礼物送给绿裳,他说:“这枚玉佩可以隐藏你的灵力气息,如没有特殊手段,是察觉不了你灵力情况的。”
“你也不行?”
“我现在可全靠猜。”
“欸?”绿裳有些惊讶。
“看来小绿对我有误解啊。”王景笑着说:“怎么说呢,我现在实力飘忽不定的。能打的时候吧,杀个妖王玩还是可以的。不能打的时候,一个小妖都能和我过过招。”
“那岂不是很危险?”
“也不至于。修为毕竟是我的,唔,流点血,就又能打了。”
绿裳轻笑道:“倒是有趣。”
“不如和我切磋一下?”紫袍插嘴道。
青袍拉了拉紫袍的衣袖,紫袍没搭理他,继续说:“我听绿姊说景兄枪法一绝,正好小弟也擅使长枪,想请景兄指教一下。”
借着酒意,王景道:“好啊,我也很好奇‘小枪仙’的枪法。”
笑语客栈的后院很是宽敞,正适合切磋。
似乎是为了营造切磋的气氛,天空中偶尔响起几声惊雷,随后几道闪电划过天际。
雨中,一袭黑衣的王景手中紧握红缨枪,而另一侧的紫袍手中的长枪洁白如雪,散发着丝丝寒意。
两人相对而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们的气势而凝固。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吹得他们的衣袂翻飞。
紫袍上步挑枪,做出架势。王景偏头疑惑,忽然想起来这是切磋,这也才摆出架势。
紫袍忽然长枪一抖,一个旋身贴近,便是一个扎枪。扎枪的速度很快,王景挺枪格下,发丝却被扎落几根。
“谁家滴水势主攻啊。”王景心想。
随即紫袍转身撤步扎枪,王景拨枪抵御,角度偏斜后,便是挑枪崩枪压下。
紫袍跃步后退,拉开距离后,脚踏奇特的步伐,忽地又扎出一枪,凌厉之势,将所过之处的雨水蒸腾为气态。王景侧身移位,拦枪格下,迅速跟上一记扫枪。紫袍后踏避开,趁王景身形前移之际,他瞅准时机对准王景脚步快速扫枪。
王景一个纵身翻越,同时下拨枪格开扫枪,随后趁着紫袍身形踉跄之时,一记回马枪顺势扎来。
紫袍迅速回身拦挡,格开后又拉开距离,伸手将长枪拉扯,亮银枪竟然变作双头枪。
王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双头枪啊,真好啊。”
随即他侧身跪步拿枪,右脚蹬地借力,左脚点地,俯身压枪顺势飞奔袭来。
紫袍见状直接弓步压枪变仆步下压,猛然蓄力,在瞬间爆步而起。
跃步扎枪,俯身投枪。
二人枪头对撞,荡起一阵气流,雨水为之一滞。
“这还是在切磋吗?”赤袍难得的低嗓门说话。
青袍轻微摇头说:“绿姊没有出手,就看下去。”
紫袍右脚落地后,瞬间调整身姿,一记平扎枪袭来,只见王景侧身下扎枪,再一次双枪碰撞。
青袍弓步拨枪,被挑起枪柄,步伐微乱。王景不等青袍站稳,猛然一个大跳步,直接跃步下劈枪,将青袍劈成仆步方才勉强接住。
青袍身形一转,划开红缨枪,顺势换位,一个转身拨枪,虽被王景立枪挡住,但他连人带枪后退数步。
王景趁势借力,俯冲上前。这一次,青袍跃起,王景在下位。
青袍跃步下劈枪,被王景挡下,短暂交锋后,两人互换左右,随即王景弓步挑枪,对面弓步扎枪,再一次搓枪碰撞,红缨枪压不住对面力道,王景被青袍的大力荡的手臂发麻,青袍双头枪即可袭来。
被避开以后,青袍又是一记扫腿,王景原地旱地拔葱,翻身而跃,落地瞬间王景交叉握柄已经做出反击动作。一旁观看的钤山六将不由叹为观止。
见青袍攻来,王景反手就是一招拨云见日,青袍挡下以后,直接一个下压格枪按住枪头,再顺着枪柄一记拨草寻蛇向王景袭来,王景俯首压低重心,一个腾挪闪开。
还未等他调整好重心,青袍再次扎枪。
王景上腰部往下低垂,左手拨开枪头,拨枪的同时右手一记平扎枪迅速反击。
青袍本想拦枪,没想到枪头直接从枪柄下面扎去,青袍不由偏头躲避。王景抓住机会,左手迅速发力托把,一凤点头,缴下青袍的枪。
双头枪再空中旋转落地。
本以为切磋结束,没想到青袍一个撑掌硬刚枪头,王景便没了顾忌,借掌力转身拨枪横扫,被青袍膀肘对消。
连续扎枪,青袍后仰躲闪、侧闪、俯身躲闪,一记扫枪被膀手对消,下劈枪被屈臂拦挡。
瞬息之间,王景连扎七枪被青袍后仰躲闪,又是连续的偏闪、膀手对消、屈臂拦挡、俯身躲闪。
王景不由想到方才其诡异的身法。随即拉开身位,旋身舞花云拨枪,划过青袍喉间,惊得青袍一个大跳后退。
王景舞花过背枪压上,在王景旋枪途中青袍还想找准机会,空手进枪,奈何机会转瞬即逝,王景一记转身拨云见日,逼退青袍,青袍避开后趁枪势下压,施展按虎势,按住枪攥,另一只手转掌运力,直接一掌猛推枪攥,力道强到王景都握不住。
丢枪以后,青袍迅速欺上,转身后旋踢,十字手格挡。
虽然王景挡了下来,但也被带来的力道踹飞数米。
“什么鬼力道。”王景心中暗想,若非看不出紫袍是哪一族的妖将,他还以为是在和大力牛族在打呢。
正待青袍还要出手时,被绿裳拦下,她说:“好了,丢枪那刻便输了,还要逞强。”
“欸,小绿此言差矣。这局算平手,下次有几乎再交手,怎么样。”王景笑着说。
青袍不甘示弱,自无不可,说:“好。”
众人没有回到饭桌上,而是找了一个雅间,坐在里面谈话。
王景和青袍换完衣服后,才来到雅间,落座后,王景问道:“小紫这一身枪法甚是凌厉,不愧‘小枪仙’之名了。”
“都是景兄手下留情。劣弟顽劣,景兄真乃雅量高致。”青袍示意紫袍闭嘴,拱手说道。
绿裳接下话茬,恭维了几句,让王景好不自在,他不由说:“小紫有本事,我自然夸他。棋逢对手,才有乐趣嘛。”
此时,紫袍终于说话了,他问:“景兄枪法盖世,小弟甘拜下风。小弟恰有一事不解,还请景兄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