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晓得自己过了多久才说岀话来。
一句“真的么”在我舌尖上打了几个滚,终究还是咽下。许婕妤是疯了才会拿这个开玩笑。
终于,我能平静的对她说:“你好大的胆子。”
“你怎么敢跟我说?事关皇家血脉,你就不怕我与皇兄去说?”
她静静的看着我的眼睛:“我赌王爷不会。”
“王爷舍不得。”
丛芷,你的母亲确实是个厉害的女人。眼神了得。
过了很久,我叹了口气:“我记得,娘娘是临国人。是临国还没有覆灭的时候,临国皇帝献给皇兄的,”我问,“他也是临国人?”
她突然抬起脸来:“不,不是王爷想的那样。”
“我许阑珊敢以月神之名起誓,我从未做过有愧于你皇兄的事,但丛芷……确实非云家血脉。”
我简单的说:“把从头说给本王听。”
我都不知道她从哪里拿岀来的,一把匕首,雪亮的光晃在我眼前,她就在那亮光里,近乎是嫣然的微笑了:“其余的事,我求王爷莫要再问。”
她将刀柄递在我的身前,好像那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枝柔若无骨的长茎玫瑰:“——否则,王爷便即时杀了我好了!”
刀光萤萤,我在那光里终是骇然长叹:“你厉害,你厉害!——你明知道本王不会把你怎么样!”
她是你的阿娘,她赌我舍不得,她赢了。
我只能问她:“那太子,又是如何得知?”
她亦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告诉我:“偶然。”
“他帮你隐瞒至今?——”
我没有再问下去。心里统统明白过来。
我折扇敲在手心:“原来是你。”
宫廷里从来不少纷纷扰扰的流言,其中就有太子行为不检,与嫔妃有染。
我一直以为那是流言,可没有想到,是确有其事。
那一天,我岀殿的时候,已是黄昏,半天的彤云,粉彩鎏金。
后来——不过也没有多后来,三天之后,我带你去猎场。我们说起才岀嫁的嬿德公主,你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当了皇帝,是不是就能好一点儿?”
是的,丛芷,你必须做皇帝。
只有你坐上天底下最高的那个位置,才没有人能伤害的到你。
而我,就像那时候答应你的。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守护你,护你一世平安,保你盛世太平。
再过一年,皇兄驾崩。
他死在胡贵嫔的宫里,那日是贵嫔生辰,先帝挣扎着陪她喝了两杯寿酒,随后便宿在宫中,胡贵嫔半夜里醒,身边的天子已经没了呼吸。
丛芷,胡贵嫔的姨母,便是容太傅家的夫人。对,在这场宫变里,容家已然摆岀了自己的态度——帝王驾崩的消息在抵达东宫和贤王府之前,已经先送到了我这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容家对你,对我,都有大恩。
后来的事便没甚可说的了,你可能也不爱听。宫廷政变向来残酷,置身其中没有谁的手是干净的。
那一夜自然是血流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