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深夜,房间里一盏灯也没有留,只有半掩着的窗户和门户大开的房门照进的光亮如匹练一般洒落在地上。
月光洒落,映照在苏薇和李嵒的身上,看着苏薇光洁如玉的美背,即使上面疤痕纵横,却平添一丝美感,恍若艺术品。
李嵒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薇后背的冰碴,聚精会神地运转功法,生不出半点绮念。
夜色掩饰了苏薇的尴尬,不停的在内心告诉自己,他虽然是个男的,可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就是正常的修行罢了。
李嵒滚烫的双手贴合在苏薇后背的伤口处,冰冷麻木到失去知觉的后背仿佛迅速融化的黄油,滋滋作响。
苏薇不由地发出一声娇喘,李嵒手指微微一跳,眉头一皱,忍不住出声提醒到,
“姐,你要憋不住我去拿块毛巾给你,你咬着,你这猛不丁地出声吓我一跳。
苏薇羞红了脸,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李嵒定下心神,神识缓缓沉入丹田,手中的动作不停,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从苏北背后的伤口处引来的寒气。
寒气并没有想象中的桀骜不驯,反倒十分平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人身亡的缘故,这股劲气如同没有意识的婴儿,被李嵒的元力引导着,绕过哥各个体内的经脉岔路口,直奔丹田而去。
可毕竟是大修行的修行成果所化,沿途所过之处,李嵒只感到自己的经脉这股劲气散发的寒气下传来阵阵刺痛。
不过一会儿,便来到了李嵒的丹田处,只见到丹田正中央盘踞着一颗散发着勃勃生机的乳白色种子,感受着这枚种子的韵律,仿佛在孕育什么东西,正待破茧而出。
李嵒的面色阴沉似水,寒气四溢的气劲从四面八方的各个方向涌入丹田,丹田的内壁不一会儿便化为了雪白。
元力种子的跳动肉眼可见的减缓下来,身上也盖上了一层寒霜。
李嵒从储物空间里掏出自己准备好的天材地宝,看也不看直接往嘴里塞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穷人乍富的暴发户嘴脸。
一时间精神为之一振,汹涌澎湃的药力化作修行路上的资粮,李嵒浑身一震。
丹田处的元力种子一声脆响,银瓶乍破水浆迸,似有似无的一圈圈波纹以丹田为中心四散开来。
李嵒面若金纸的脸色维持了一息不到,在庞大的药力下面色就变得极其红润。
……
“慢点儿,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
少年眉头一挑,颇有玩味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中年人,御赐的袍服在他身上稀稀拉拉,好似市井里刚骂完街回来的泼妇一般,一边身子拉耸着,以膝盖骨为支撑,手里还提着一本书装模作样,眼睛却始终在棋盘上打量。
“四叔,您这样,真的好吗?”
少年一脸的无奈,内心已是燥热难抑,这盘棋已经整整下了三个时辰,偏生坐他对面的是他四叔,他敢翻桌子,对面的主儿就敢打得他一个月下不了塌,临了,回去了,说不定还得被宗院叫过去,上一堂生动形象的礼仪课。
中年人一脸茫然,愣了半天,嘴里蹦出了一个字“好!”
心里暗骂了一声“滚肉刀”,一脸微笑地投入到令人欲仙欲死的与四叔的“战斗”中。
“叔,您说,您这才什么年纪,都说自己老了,那我父皇还不得怎么样啊?”
中年人抬起半个头向少年瞄了一眼,把手里的棋子投向盒子里,“啪嗒”一声,盖子应声而下。
“这话,也就咱们自家人跟前说说,不打紧,可到了外边,你小子这话可就得给自己找不痛快了。甭说了,就是在咱自家人面前你也得谨小慎行,不说那些不知道从哪旮旯里冒出来的一帮子亲戚,远的不说,你那几个兄弟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叔,您说您这一天到晚的一阵子惜字如金,一阵子口若悬河的,父皇就真没有说过你?”
中年人毫不意外地白了少年一眼,似乎早已经习惯如此了。
“滚。”
少年仿佛如蒙大赦,深怕中年人后悔,提溜起袖子转身就走,屁股离开半个椅子时,还不忘转过身来伸手向旁边的点心盒里一抓一大把,朝着中年人憨憨一笑,露出四个洁白的半牙。
少年走了半晌,一貌美妇人端着托盘从院子里款款走了进来,茶水的雾气从那壶口中升腾起来,端的不是凡俗之物。
“老爷,您今儿怎么这么早让承业回去了?这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
男子转身站起,双手接过托盘,也顾不得这棋盘有多贵重,就往上一搁,也就不闻不问了,双手握住女子的一双柔荑,说道。
“你在院儿里也不知道享享清福,一天到晚就愁这愁那的,也不怕愁坏了身子。这小子你别看着他平时在这儿老老实实的,他可不是个什么好主儿,这会儿准不定在哪儿找乐子呢。”
“爷,妾身不是担心承业他吃亏,我是怕他惹出什么祸事出来,到时候不好收场,爷您可是在陛下那儿挂了号的,承业他父亲是个忙人,可都知道承业在您这儿受教呢!”
女子声音里带了几分焦急,连带着额头上也显出一两道微不可察的皱纹,中年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子,等到女子不说了,二人相视一笑,男子说道。
“你啊,就就放一万个心吧,我大晋帝都之内,就算是承业他有心要找点什么乐子,也没有人敢去招惹他啊,躲都躲不及。”
“唉,爷,话是这么说,可您是他叔,还是的多多管束一下他的。”
…………
“爷,爷,您可得慢点儿,可别哪儿磕着,碰着了。小人可是得去领板子的呀”
一面白无须的小孩儿身上背着一半大的包袱,忙不迭地前面大柱子大声呼喊,脚下呼呼地生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哭腔与哀求。
“行了,别跟这儿丢人现眼了,你不就是腿脚不够快嘛!我等你就是了,别说的好像我一天到晚到处惹是生非一样。”
少年脸上已经带了几分不愈之色,小孩一脸喜气地凑上去说道。
“奴才知道公子是个疼人的主子,小人常与人说咱主子简直就是活菩萨心肠,从来不为难咱奴才。”
“菩萨是女的,还有,我从没说你是奴才。”
少年的声音略有些稚气,却是极为清冷,脸上的不愈之色早已散去,看脸色,对其奉承之言还是极其受用的。迈开步子向着不远处走去。
“走啊,怎么还跟个木头似得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小孩儿干笑了两声,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帽子后挂拉下来的一截散发摇摇晃晃的,跟着仓促的身形摇摆。
“爷,这天儿还早,咱这不回宫里去,这会儿是上哪儿去啊?”
“上哪儿去?这还用问?上你姑奶奶家找乐子去!”
少年的声音略显稚嫩,但是语气里透露着肯定,小孩一急之下赶忙上去劝道。
“主子,您可真是我的亲主子啊,让娘娘知道了,奴才就算是生了百十儿八千个脑袋也可不够砍的啊,这罪名可够把奴才挫骨扬灰个几十次了啊!”
“吹,可劲儿吹,你以为我不清楚宫里的那一套?小爷我三岁闲着没事儿干,早把宫里,宗院,咱朝廷里里外外的那些个框框架架背的那是一个滚瓜烂熟,就宫里那点事儿,把李大伴搬出来和我掰扯差不多。你这点儿花花肠子也想糊弄我?”
少年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小孩依旧面露难色,心里想着劝说,却始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得了,别一天到晚哭丧着个脸,搞得像是爷虐待你了一样,不就是去听个曲儿嘛?多大点事儿啊,在宫里听的那些都是些什么东西,只有那景楼的曲儿才是真正的让人听了快活似神仙。”
少年一脸的陶醉之色,仿佛身临其境,一旁的小孩看着自己的主子一脸到了春天的模样,面色酡红,那灵动的眼珠子止不住地向着周围看去,似乎正在做什么丢脸的事情,生怕被别人看见。
正打量,一只臂膀已经兜了她的脖子,正是他那混世魔王一般的主子兜着他的脖子,向前走去,恍惚间,感觉就像那人贩子挟持无知少男要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一般,可他还不能出声。
“在这儿看着,谁也不准进去,就算是天王老子要进来,也得等小爷我听完曲。”
少年使唤着头已经快要埋到自己脖子里的小孩来守门,小孩只是低着头,声音蒙着,吱呜了一声作为答应。
少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了小孩一眼,转身就关上了暖阁的门,好似那戏里变花脸一般,刹那间就换了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
少年立身在帘帷之外,不再前进,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帘子背后的人儿的轮廓,一阵窸窣。
女子还在自顾自地吃瓜子只是那双眸子怔怔地望着地上发呆,连有人进了屋子也浑然不觉。
李承业面前盘子里的瓜子早已经空空如也,那好似鲜花似的手指甲与盘底亲密接触,一声金石之音打破了暖阁里的尴尬,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相视一笑。
“今天姐姐偶有所感,趁此机会就为弟弟抚琴一曲。”
女子款款走到暖阁的另一边,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仿佛还沉浸在心事之中。
少年正襟危坐,翘首以盼,只是心神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好像是在争论什么,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烦躁,看了眼自顾自抚琴,不为所乱的女子,心下顿时有了计较,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只是眉眼间多了些桀骜不驯的戾气。
“爷,这件阁子里姑娘可正在招待客人呢!西厢的彩儿姑娘可是等了您好久了。”
“你要拦我?”
老鸨顿时语塞,心里暗暗叫苦,说是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偏生这门里门外的主都不是她能够得罪得起的,正想劝上几句,一只手臂势不可挡地推搡着她向一旁跌去。
正要跌坐在地上时,一件冰冷坚硬的事物抵住了她的腰间,正要回头,稚嫩且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家主子在里面,你们谁都不准进去。”
“哟呵,狗奴才,我你家主人是谁啊,也敢跟小爷我别苗头”
小太监略微抬起头来,瞄了这帮子人几眼,一眼就认出为首出言不逊的是谁。
仗着他自家是高门大族,亲姑姑是帝后,表哥是太子,这些年可谓是劣迹累累,风评极差。
心中冷哼一声,倒也不放在心上,闭上眼睛重新把头半埋进了脖子。
“狗奴才,我让你给老子回话。”
小太监心中不由得火起,成天替自己主子擦屁股,现在又遇上个不长眼的,正准备亮出身份,呵斥几声,却不料。
“啪。”
艳红的皮鞭上隐隐有电弧闪过,每一次电弧的跳跃都让他感到脸上的伤痕在隐隐作痛,半边的脸颊一瞬间失去了知觉,隐隐感觉有些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也不知是伤口里溢出来鲜血还是因为疼痛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
“你居然敢打我!”
一瞬间坠入了怒火的深渊,感觉眼前一片殷红,摇摇欲坠的理智束缚着他,让他不去做出应激的反应。
可那咬牙切齿的神情与那看着快要喷出火来瞳孔,在那一边白嫩一边血肉模糊的俏脸的映衬下,让崔斌心中没来由的发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仿佛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耻,挟愤扬起鞭子,鞭子周身环绕着电弧,暗下来的天色下,仿佛天公降下来的雷罚,崔斌趁势欲要挥鞭而下。
……
双脚迈出门栏,不着痕迹地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李承业的面色一冷,喝到。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
冷冷的看着脸色涨红,却一脸含笑,拦住身后一帮跃跃欲试的跟班的崔斌
崔斌收起自己的嚣张跋扈,双眼却直视着承业。
心中说不清自己是倒霉还是幸运,倒霉的是自己耍横却碰上了为数不多身份比他硬的人。
幸运的是,自己撞到了李承业这厮身为皇子,却私出宫禁,出入景楼这等场所。
两人相视了半晌,崔斌内心的惊疑不定,李承业先打破宁静,双眼直视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回避,崔斌还是看着承业,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花儿一样。
“你可以走,他们都得死。”
一众跟班不再莽撞地向前,仿佛都已经明白,似乎这次遇上了惹不起的人,一个个满眼希冀地看着自己的主子,没有人说话。
“他们都是我崔家的人。”
“我说,你可以走。”
李承业明白,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崔斌可以打他的侍从,因为他的身份摆在那;可自己没有理由报复回去。
小太监有些不可置信,他不信他的主子不知道是谁伤的他,就这么放过了罪魁祸首。
“没得商量?”
崔斌见李承业没有说话,就明白了,没有回头去看那些被他放弃的仆从,他虽然是二世祖,但是不是傻子,分得清轻重。
李承业转过身子,轻轻地敲着门,说道。
“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琴声戛然而止,仿佛传来水烧开的声音。
李承业一边走着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地停了下来。
后面的小太监来不及反应,一股脑撞了上去,承业转过头来,看着那破了相的脸若有所思,有些茫然。
“没事,走吧!”
……
亲王府里,弘亲王一边看着手里的棋谱,一边听着属下的汇报。
“行了,你下去吧,盯紧着点,该出手就出手,别让他吃亏了。”
过了半晌,弘亲王扔开手中的棋谱,往椅子里一躺,神色说不出的疲惫。
伊人的柔荑不着痕迹地攀上他的肩膀,仿佛要能揉开他皱起的眉头。
“承业这孩子,和我大哥年轻的时候可真是不一样。”
“和你们兄弟几个年轻的时候都不太一样。”
“唉,你这又是做的什么好吃的,这味道闻着不像是咋们这地儿的吃食啊?”
“爷,瞧你说的,什么叫不是咋们这地儿的吃食,这是妾身最近看着收集的菜谱新研究出来的点心,这可是咱大晋头一份儿呢!”
弘亲王看着自己的肚子,回想起自己那一去不复返的矫健身姿,不由得一整苦笑。
“你是想要用美食拴住我的胃啊!”
美妇笑的越发灿烂,俯下身子柔声说道。
“那王爷,您告诉妾身,您,还想上哪个小妖精那儿去啊?”
弘亲王面色一阵发苦,心里念叨了一句:“女人啊”
连忙起身赔笑道,“我这不是心里想着承业这孩子,一时心急说错话嘛!”
“哼,你怕是一时心急,嘴上不把门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吧!”
“哪儿能呢,我对天发誓…………
“夫人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弘亲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哄着自己的夫人,看着她渐渐扬起的嘴角,默默地低头看着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
心里默默地祭奠着自己的身材,哀叹自己还这么年轻就已经髀肉复生。
…………
李嵒抬头看着匆忙出去了一趟,返身回来的就开始着甲的苏薇,疑惑问道,
“怎么?”
“一个急活儿!”
见李嵒还是疑惑地看着自己,想着这些日子李嵒表露出来的的脑子好使,耐心地解释起来。
“景楼那边出事儿了,死了几个人,问起身份来,那边有些支支吾吾的,上面让我去看看。”
“就这?”
李嵒也不管自己炼气修为刚刚废掉,身体还处于虚弱的状态,随便啃了一口百年人参就起身也换起了衣甲。
“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