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
怪物吃痛,仰天嚎叫,使劲甩动手臂,想要驱散火焰。可那三团明红,乃是陈喰气血所化,怎会如此轻易熄灭,反倒如跗骨之蛆难以摆脱,而且越烧越凶,眼看就要沿着手臂烧上肩头。
它看似凶恶狂乱、神智失常,但却甚是果断,当即自断三臂。三条断臂落地时,顷刻便化为乌有,怪物喘着粗气,口中喷沫,恶狠狠地凝视着身侧的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它的断臂之处,竟再度长出了三条完好的手臂,只是细了许多,看上去更像是三条粗绳。
玄心血珠的威力尚可,但架不住这么造啊,陈喰方才的惊喜之情,瞬间转凉,环顾战场上的众人,脑中思绪如电。
“灵泽性、浮霄性、玄风性......这头怪物还是人的时候,到底吃了多少材料?!”
“哪有食灵者会这么疯,简直就是冲着异变去的!”
思忖间隙,陈喰环望四周,陈烈正盘坐在地,陈漱面白如纸、浑身颤抖,怕也不能再战,狄怀兴和赵北城分别被不断从地底和灵蕈树里涌出的虿虫浪潮给围住了,虽占据上风,但无法在顷刻间赶来援护。
而怪物呢,方才的伤势已经恢复,被击毁的虿足也正在缓缓生长。它一边恢复伤势,一边挥动新长出来的三条手臂,朝陈喰发力狂奔。
“这样下去不行,搏一搏吧。”
陈喰一咬牙,再度凝聚三枚血珠,剑指一挥,一齐袭向怪物的头颅。吃了一次亏,怪物自然有所防备,右侧虿足在身前一扫,血珠尚未触及目标,便纷纷破碎。
散碎的明红,依旧挟势击中了它的面门,虽无大碍,却灼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洞,激的它暴跳如雷,眼中只有仇人。
明白了怪物的灵性,陈喰心知血珠无法击溃对方,当即朝远处退去。
按他的想法,首先得给陈烈和陈漱,留出恢复的时间和空间,引开以后再拖着怪物,好争取狄怀兴和赵北城的支援。只可惜那两人不知道遇上了什么难处,在他将目标引出十丈后,还是不见踪影。
陈喰一边打着响指激怒怪物,一边绕着此地的灵蕈树转圈。跑动之时,发现树里的虿虫群,居然根本不理他,径直朝一个方向飞快蠕动。
“火气不小啊,想亲自报仇么?”
陈喰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与自己的处境,那两人眼下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冒险进行下一步。他瞧准时机攀上一株灵蕈树,那怪物怒气冲霄,早就失了智,连气刃都不愿释放,直接撞了上去。
树干顿时断裂,连带着崩碎许多虿虫。
怪物朝着即将倾倒的灵蕈树,用三条手臂凌乱地敲打胸膛,还对天怒吼,彰显自己的武力。陈喰自然不愿与灵蕈树一齐倒下,一个鹞子翻身从对方的头顶上掠过,在空中与那双苍白的眼瞳对上之后,顺手摸了它脑袋一把。
怪物懵了,三只手掌不自觉地也摸了摸脑袋,完全不明白仇人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认为陈喰在戏耍自己,当即转身朝他扑去。
堪堪落地的陈喰,立刻抽出拘灵爪凝聚火剑,不退反进,一剑贯穿三条手臂后,右手立刻按住怪物的左侧胸膛,鼻翼微皱,狠厉道:“尝尝我的连珠炮——!”
话音刚落,缠绕在身上的明红焰光,全都被他凝成玄心血珠,一股脑地轰进了对方的胸膛。
一击得手,陈喰急速后退,但消耗过多身形踉跄。怪物瞧了瞧左胸上唯一的血洞,又看了看身前跌坐在地的仇人,再度厉声咆哮。
霎时间,唾沫星子飞溅在陈喰的脸上,眼见对方居高临下,露出尖牙俯视自己,他却不以为意,仰头喘着粗气,笑着吐出一个字:“爆。”
怪物高举的三条手臂忽然停滞,整个左侧胸膛应声膨胀,隆起一个个肉丘,随即撕裂皮肤纷纷爆炸,黑血顿时如喷泉般朝天喷洒。明红火焰继续灼烧它的伤口,不消片刻就把半边身躯给烧掉大半。
那新长出来的三条手臂,也摔了下来,不停地抽搐直到再也无法动弹。
怪物怒吼着挣扎着,想要生长出新的躯体,可血肉嫩芽似乎失去了力道,迟迟无法弥合,被明红火焰轻易烧毁。咆哮声渐渐变成痛苦的哀嚎,它右侧那些正在缓慢生长的虿足,仿佛也没了支撑,刚愈合的缺口再次断裂。
“果然,断了灵泽性,就断了生发,其余部分不足为虑。”
明红火焰越烧越凶,似乎要将怪物整个烧毁。
面色苍白的陈喰,勉力站稳身形,方才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怪物却断了生机,双膝一软,跪在他的面前。
“到底是强压的伤势,没了生发,难以疗愈,现在全反噬了......”
陈喰打了个响指,召出自己的火剑,一下斩落怪物的那颗凶恶诡异的脑袋,任由残尸在明红中飘散。他提着首级,喘着粗气,心里难以平静。
“左半身灵泽性,右半身玄风性,这哪是吃出来的,分明是拼出来的,谁敢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居然还成功了?!”
“......可谁又甘愿变成一头怪物?”
陈喰调匀呼吸,闭目内视,发现炁海上的虚幻小鼎不再闪烁,恢复如常。
“这鼎倒也神奇,不仅可以改良秘方,还能解构异变者,或许与异兽有关的事物,它都能有所作为?”
思忖片刻,他收住思绪,眼下不是放松的时候,谁知道在这片摩云蕈林里,是否还藏着别的什么。他提着脑袋朝捕猎队走去,一路上发现虿虫群如退潮一般,从他脚边急速爬回各自的巢穴,丝毫没有战斗的意思。
哪怕他作势抬脚,底下的虿虫也会自动分散两旁,给他留出前进的道路。
正走着,狄怀兴和赵北城,一个奔跑、一个驾风,一上一下来到陈喰的身边,见他手里提着那头怪物的脑袋,刚到嘴边的关切之语,立马说不出来了。
“这......这......陈亲传,你这......”
赵北城此刻仿佛充满了能量,恢复成原先那大腹便便的模样,只是落地之后被惊得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地。
狄怀兴亦是难以言语,看陈喰的眼神都变了。
他当初觉得虿虫退去属实诡异,但如此良机也顾不上许多,绰起钝锋刃赶到陈烈和陈漱的身旁,见他们逐渐好转,才跟着赵北城寻找老祖亲传。
原本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陈亲传或许凶多吉少,只希望他还有口气,好用自己贴身的丹药帮他吊命,回去以后就算挨罚也不会太严重。毕竟事出有因,而且改良秘方靠的是脑子,其他的步骤族里一定会派人帮衬的。
谁能料到,刚吞食异兽才两天的陈亲传,居然单枪匹马,就把整个捕猎队,都无法奈何的异变者给干掉了?
难道,这就是陈家老祖收他为徒的缘由?
狄怀兴收起武器,正要开口赞扬几句,却见陈喰并无得意之色,反而一脸严肃,还关心起受伤的陈烈与陈漱。
“他俩怎么样了?”
“队长毒气入体,还好服药及时,现在已无大碍。小漱只是过度施展异能,身子有些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狄怀兴忽然意识到,事情或许并非像看到的这般简单,立刻引着陈喰来到两人面前。
“你......”面容恢复些许血色的陈漱,惊愕地盯着陈喰手里的怪物脑袋。
忽然,她朝狄怀兴激动地问道:“巡逻队的援兵到了?!”
巡逻队的援兵?狄怀兴被问的很是茫然,此处虽离陈家堡很近,但不属于巡逻队的巡查范围,他们怎么可能会来支援?
见同伴一脸疑惑,陈漱急了,忙解释道:“方才我吹了哨子,定是他们得了消息,否则——”
她指着陈喰,视线在狄怀兴和赵北城之间扫来扫去,想要得到他俩支持。可惜,他俩一个歪过头去,一个沉默不语,稍稍恢复的陈烈见状,坐在地上问道:“怎么回事?”
“我到的时候......陈亲传就已经这样了......”
直到现在,赵北城依然难以相信,而且他并未亲眼见到经过,只能将陈喰推了出去。
陈烈闻言,神情一滞,愕然地望着陈喰。陈漱反倒不觉有恙,指着老祖亲传,蹙眉斥责道:“这次行动,你是出了力,的确有功。但是,不该你的,不能伸手。”
“你连天阶都未曾登过,怎么可能打赢这头怪物?咱们这些年都白修炼了么?我警告你,冒领功劳,可是要受族罚的!”
陈喰笑了笑,没做声。身旁的狄怀兴和赵北城,听到陈漱说的话,都把头转向了别处。
“喂!你们——”陈漱还想再训,却被陈烈拉住。
他环望四周,确定再无其他人后,望向陈喰,平静地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陈喰将怪物的首级,扔在众人的中间,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着急解释,反而关心道:“你的伤怎么样?”
“无妨,死不了,”陈烈摆了摆手,“你说你的。”
狄怀兴和赵北城早就想知道陈亲传的手段了,都不由自主地朝前凑了凑。
陈漱也发觉有些不对,意料中的巡逻队始终未曾出现,不禁瞪大了双眼,惊愕地看向本次捕猎行动里最大的累赘。
陈喰呢,稍稍摸了摸鼻子,直接说出结论。
“侥幸......摸到了它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