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也如往常,砍柴,烧饭。外面还有厚厚一层的积雪,天气严寒,野兽匿迹,打猎也没办法。
少年把手中的书放下,心思不在这上面。
后天就是除夕了。
从“典礼”之后,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他和落桐提起,结果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自己可能根本没有办法修行。
开“门”是典礼的初衷,可自己的“门”没有任何反应。那股白色的气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作用一样。气馁倒算不上,自己本来就没指望着这个。
就是有些可惜,修行了活的更久。
落桐这些日子常跑到自己石桌那里去,当然不是和他一样捏泥巴,她拿了一提水壶和三四两茶叶,一坐就是一上午。
少年从椅子上起身,走出屋子。顺便多拿了一件棉袄。
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屋外还在飘着雪,这种时候在外面喝茶观雪,的确是惬意。
等他来到石桌的时候,看到女孩一个人坐着。
他双眼扫了扫,蓦地发现远处雪地上走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胡子拉碴,脑后绑着一根粗辫子,膀子鼓出大块肌肉,长着黑黝黝的脸。这人自己一家都认识,就是给自己打“武器”的陈琦,陈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都快过年了......
女孩听见脚步声,转头见到是他,笑着起身。
“来啦?”
少年把手里的棉袄递过去。
你看那里,陈叔怎么来了?
女孩脑袋转了一圈才发现远处有个人在走。方向就是他们这。
“真的是陈叔诶?”女孩接过少年手上的棉袄穿上,又坐回位子上,嘴里说。
少年打了打手势。
外面太冷了,你要不先回家,我去接陈叔?
微微摇头,女孩转身拉住少年的手。
“一起去接陈叔,我有好久没见到陈叔了。”说完就提起水壶,将杯中余渍倒干净,装进兜里率先走到了前头。
少年跟了上去。
随着两方越走越近,陈叔也发现了他们俩,远远的就挥了挥手,面容欣喜。
“哈哈哈!不用过来了!站那别动了!”
陈叔在远处就大声喊,两个人听到了却也没停下,还是往前走。
等走到陈叔面前,女孩喊了声“陈叔”,少年挥挥手。
陈叔爽朗大笑,让两人站在身侧,双手狠狠地来回摸着两个人的脑袋。
“真是胖了,两娃娃都胖了,精精神神的。”陈叔眼睛都笑眯了。
陈叔力气太大了,搞的两个人都被弄得东歪西倒。
“婆婆今天没去镇子上吧?”陈叔问。
“没呢,”女孩摇头,“今天要包蛋饺还要做灌肠,婆婆没去。前些天婆婆也去过了。”
陈叔低眉,想起自己前些天确实见过婆婆。
“那你们等一下就在外面玩下雪,我找婆婆有点事。”
二人点头。
......
二人站在屋外。
女孩扯着衣服下摆,亭亭静立。眼睛一直看向树梢上的积雪,神色有些紧张。
少年靠着门看书,久了腰不舒服,就从屋内搬了一张凳子坐着看。
雪还在下,树梢上的积雪越来越多,慢慢承受不住重量“唰唰”滑落。女孩松了口气,神色缓和下来。
少年注意到了这幕,看女孩的神色猜出了她在干嘛,嘴角微动,并没有打扰女孩的兴致。
少年手中的书正是讲述那红衣女子的。依旧是第一章。
“那人身姿挺拔如松,背后衣摆微动,气势如虹......”
看着看着,思绪飘远。
屋内。
陈叔面上严肃,心中焦急,恨不能一股脑说出所有的事情。
婆婆佝偻着身躯坐在凳子上面,目光浑浊,淡淡的看着他。
“说完了就回吧。”婆婆开口。
陈叔还有千言万语,只是碍于口齿,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
“行了,娃娃还在外头呢,待会儿得冻着了。”
陈叔猛的站起身,“婆婆,务必要搬出去了。再不出去,恐怕会有麻烦的。”
“这话说三遍了,婆婆知道。”婆婆有些无奈。
陈叔眉头紧皱,依旧是不放心:“等过完年我就叫几个铺里的伙计过来,帮着把这里东西收拾一下,我在镇子上面还有一个空闲的铺子没有开,你们可以先住在那里。我再教教俩孩子学学手艺,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婆婆摆摆手:“不用了,我有安排。”语气十分强硬。
“可是......”
“别可是了,”婆婆嘴上责怪,粗糙的手却抵到陈叔的额头上。
“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陈叔低头沉默片刻,径直坐在凳上。过了很久,再抬头,已经红了眼眶。
......
之前少年又试了试运气至眉心“门”处,结果就是,他体内好像就根本没有什么气。刚刚看书累了,他让女孩给自己演示了一遍。其实能不能运气是很好分辨的,开始运气三个呼吸之后,周身会浮现白雾,风吹不散,围绕着旋转。
少年试了几次,可无论多少次都没办法运转体内的气。
少年干坐在凳子上,面上看不出表情。
心情不知道怎么描述。虽说自己不在意这些,可还是很不甘心。
陈叔开门走了出来,对着两人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少年站起身,进屋。
过些天就要过年了,自己还要帮忙。
......
女孩站在屋外看着雪景。
这几日她已经比较熟练的掌握了运气方式,算是简单入门。
一道黑色的影子停在一处树尖上。
乌鸦?这种时候会出现乌鸦吗?
女孩盯着它看了会,没得趣了也是转身回屋。
那只乌鸦转动鸟脖,身形在树的缝隙里不断走动,然后停在一处。它在胳肢窝捉了几下,嗓子里发出嘶哑刺耳的鸣叫。
“呀——呀——呀!”
在发出这一段声音之后,这只鸦四处张望了一会,又是“呀”的一声飞走了。
......
太阳下山,接近黄昏了。
屋内,女孩问婆婆陈叔来说什么了。
婆婆叹了口气。
“过了年再给你们说。”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婆婆肯定就说出口了,重要的又不会告诉他们。这种情况,怕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必须和他们两个小孩说。
没有多问,女孩应了一声,转头坐在火盆旁边烤火。
少年悠悠的拿出三片糍粑和一把火钳,把糍粑放在火钳上面烤。
女孩俯下身子看着糍粑渐渐焦黄,胀气。
少年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在发呆?
女孩看了他一眼。
等糍粑烤熟了后,少年把一片糍粑用废弃书页裹住,递了过去。
剩余两片架在火钳上移至地面,隔了些距离,沾不到灰的。
他从灶台旁边拿来一罐剩了一半的白糖,同样用书页裹住一片糍粑沾了些糖。
他喜欢蘸糖的糍粑,吃原味的感觉嘴里全是一股苦涩的味道。女孩却是不怎么爱吃。
两个人坐在木凳上,吃着手里喷香的糍粑。
婆婆在一旁锅里滚着蛋饺,在案板上已经有了一大盘的蛋饺,另一个锅内还蒸着一大盘。
嘿嘿,肯定够他吃了。
估摸着时间,锅内那一大盘应该蒸的差不多了,少年过去把里面的蛋饺拿出来再放到一旁的空地上。
家里没有什么东西能放置蛋饺了,只能将就着放在盘里了。
肠已经灌好了,大概有十斤。这足够让三人吃到年后。
大概一个时辰后,碗里的蛋液和肉馅刚好用完。
再把厨房收拾好。
婆婆也是松了口气。
“终于搞完了。”
少年笑着,然后看向门口房檐上挂着的红灯笼,屋内的烟花,以及屋内摆着的牌位。
这个牌位一年四季都立在那里,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上柱香。平常之时没有多注意,只觉得它就在那。
现在牌位前还没有燃香,上面的灰尘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擦干净了,从古字和雕刻中倒是能琢磨到一些古风。在这个日子,仿佛有不同的蕴意,如同他就在这。
爷爷还在的时候么。
......
“婆婆,你看,这是什么?”
女孩悄咪咪地在背后藏着一朵小黄花。刚才她出去在外面走着走着发现的,居然没有在冬天被冻死。
“我来给婆婆戴上。”
婆婆微微低头,由着女孩将小黄花别在耳边的头发中。
“婆婆好看!”女孩笑着,突然又说:“婆婆想不想知道我现在能不能运气了?”
婆婆只是笑着,脸上皱纹愈发深。
婆婆这个人,除了生病时会责备一下,平时也只会说些叮嘱的话。一般总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在自己跟前。
女孩沉气敛息,娴熟的运气。
婆婆眯着眼睛,屋外阳光不错,晒在人身上驱散聚集的寒冷。她佝偻着身子,整个人好像抱成一团的坐在木凳子上,在这个寻常的冬日晒太阳。冷风从树林里远远吹来,明明离得这么远,但风还是一分不减。屋子上堆着积雪,白白厚厚的一层,像个戴帽子的胡子大叔。火盆在燃烧,温暖和严寒在交织。女孩的身姿在光照下,从身后投过来光,她抬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