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二五仔！”
李辞旧低声吐槽了一句。
金权跟了上来，“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卧底。”
李辞旧：“……”
“快跟我走！”
两人在各式通道、洞室中飞速穿行，这是争分夺秒的时刻。
据金权所说，狗头人只是这地下王国的小喽啰，还有许多更诡异更难对付的存在。
一旦他们追上来，情况会变得很危险。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一个岔路口。
金权当先开道，李辞旧则站定不动。
“怎么了？”金权问道。
“这条路不对。”李辞旧摇头。
“如何不对了，这地下世界百转千回，一步都错不得，我来这里三个月了，日夜都在默背路线，信我！”
李辞旧还是摇头。
他对自己的奇特记忆力有信心，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问题的关键在于怎么说服金权，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
努力让自己的目光诚恳坦然一些，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说完，又觉得没有太多说服力，补充道，“你是官方的人吧，你可以查，我的证件号码是……”
金权打断道，“走吧。”
两个人按照李辞旧记忆中的路线弯弯绕绕跑了十来分钟。
推开头顶的铁栅网，来到一个下水道枢纽，无数排水孔汇集于此，污水滚滚直流。
沿着两边的走道走了几步，从一旁的铁梯子爬回了地面。
重见阳光的感觉真好。
金权走上来，“没想到你真的记得路线，可我看你身上都没有灵觉波动。”
“从小脑子有毛病，干啥啥不行，记东西第一名。”李辞旧笑了笑，指了下脑袋，又问道，“你刚才说到灵觉，灵觉到底指的是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灵觉就是手臂上缓慢延伸的亮线。
后来亮线消失了，父亲也消失了，再也没有人告诉他是怎么一回事？
“呃，说起来有些复杂，正常来讲，一般觉醒之后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随着灵觉强度提升，又会产生许多变化。这种感受很难描述，但人天生就会使用它，就好像本能一样。”
李辞旧将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体上，尤其是右手手臂出现过亮线的地方，没有感到任何不同之处。
或许是我的体质特殊的缘故，也或许是父亲曾长时间压制我的灵觉的缘故。
不管是怎样，都要尽快弄明白这一切。
但是又没法把自己的特殊情况彻底说明，鬼知道父亲和灵能局势什么样的关系，灵能局身份登记需要什么手续，会不会牵扯到现实世界的身份？
要是顺藤摸瓜查到父子关系上去，情况可能会变得很糟糕。
真是烦人！
金权见状郑重说道，“你有秘密，我不会多问，算是对你今天带我找到出路的报答。不过我还是劝你去灵能局做个身份登记，最近查偷渡客查的特严。”
李辞旧没有立马答复，而是问道，“可是人们为什么要冒险偷渡？”
在他看来，这鬼世界也没什么吸引力。
“因为利益。在灵世界，无论从事什么工作，获得的报酬都是灵石。灵石和现实中的钞票兑换比高的吓人，差不多到了1:10000，这还是计算了灵能局高额手续费后的比例。”金权解释道。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从灵世界携带东西出去会被灵能局视作禁忌，也能解释为什么人们不惜冒险偷渡也要来到这灵世界。
李辞旧看着街上的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提着公文包的，站在公交站台焦急守候。
在现实世界996还不够，还要跑到灵世界来务工，卷，都可劲卷吧。
正感慨着，突然想到父亲小屋背后的那一片黑木林，成千上万株漆黑树木，数之不尽。
就算一根黑木枝兑换100灵石吧，1灵石能换10000块，那么……
经过简单的乘法计算，李辞旧脑海里浮现出一长串的数字，一个个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显得那样的可爱。
“黑木枝长什么样子？”
“你觉得那是我能接触到的东西？”金权耸了耸肩。
“你是灵能局的人？”
“算是吧。”
“算？”
“编外人员，忙乎了十几年了，转不了正咯。”
看着金权不胜唏嘘的样子，李辞旧忍不住感叹起来，果然，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可是看他虽然外表长得凶悍了一些，也不太像上了年纪的样子，忙活了十几年，那不是得从几岁就干起？
似是看出了李辞旧的疑惑，金权解释道，“现实世界的我已经死了，因为临死前立过功，上头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这可能也是父亲一直保持着二十年前容貌的原因。
两人同行了一段路，期间金权进到一家便利店买了包烟。
李辞旧目睹了用灵石交易的整个过程，柜台台面上放着一个公平秤，灵石交易精确到了克。
但还是太过麻烦了。
金权也说，灵能局目前正在大力推行手机支付，不过收效甚微。
原因自然显而易见，不比现实世界，民众早已经习惯使用纸钞，从纸钞到数字货币，不过是从一个等价替换物变成了另一个，而在这里灵石堪比真金白银。
这也变相能够看出，灵能局在灵世界的统治地位不够稳固。
店员的态度也很奇怪，他是一个纸皮人，通体都是用纸皮堆砌而成。
看见李辞旧的时候，一直在发抖，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李辞旧问道，“他在害怕什么？”
金权白了他一眼，“换你看见一个人拎着个人头到处跑，你害怕不？”
原来灵世界的人看人用的不是眼睛，而是灵觉。
李辞旧手里一直拿着的茶杯头的破碎茶壶，在他们“眼”里就是血淋淋的人头。
“可是，不也有那么多看上去和我们一样的人么？”李辞旧指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问道。
金权变得很感慨，“他们，哦不，应该说我们，其实都是侵略者。”
“六十年前，灵世界的大门对人类敞开，一代又一代的人类涌入这个世界当中，现代科技在这片蛮荒土壤上快速生根发芽，令他们攫取了难以数计的财富，而巨大财富又让人类的灵觉强度快速提升。很快，人类就成了这片土地的主宰。”
李辞旧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崭新的林立高楼，平整的沥青路面和穿梭的车辆。
所以，那个店员、狗头人、茶杯头才是这里的原住民吧。
“他们就没有反抗么？”
“当然有过，不过太迟了，等他们中的强者意识到人类的威胁时，已经不是对手了，那一场大战之后，地面上的每个生物都必须在灵能局登记注册身份信息，没能取得身份登记的，只能永远蛰伏在地底。”
李辞旧默然，这还是头一回切身体会到现代人类的强大。
从经济侵略到武力征服，再到殖民统治，不过短短几十年时间。
“所以，跟我回灵能局吧，由我带你去，能免了不少麻烦。”金权再次邀约道。
李辞旧正要答复，忽然颅内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神经像是被拧紧的毛巾绞在一团。
“哐当”一声，布满裂痕的茶壶摔落地上，李辞旧软倒在地。
金权急忙捉住他的手腕，二指搭在脉搏上，“你来灵世界多久了？”
“快六个小时了吧。”
“那怎么会……”金权嘀咕着，忽然失声道，“你还未踏入一层入道境？”
灵觉根据强度，共划分为九层，一层入门，九层登顶。
正常来讲，觉醒之后，先天的灵觉强度就够人直接踏入一层入道境，资质天赋好的，甚至能进入二层。
不同层次的人，单次能够待在灵世界内的时间是有上限的。
否则现实中的身体将承受不住，体内灵觉运作带来的精神压力。
而入道境以前最多待五个小时。
“我会怎样？”李辞旧牙关紧咬，挤出一句话来。
金权喃喃道，“或许会变得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