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茬男去而复返。
李辞旧被套上脚镣,跟在了一个长长的队伍后面。
队伍的尽头是一个敞亮的房间,里面不时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咒骂声、哀嚎声、啼哭声……
队伍中各种各样形态的人,脸上都挂着恐惧,保持着沉默。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李辞旧已经到了队伍前列,他的前面只有两三人。
房门大开着没有丝毫遮掩,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故意给后面的人造成心理压力。
房间中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狗头人,穿着华贵,身上挂满了坠饰,像是沙漠死神。
明明他在发怒,可那柴犬模样的狗头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一直在笑一样。
这错愕感加深了人们的恐惧程度。
桌子前面地上跪着一个兔唇男人,眉眼分的很开,看上去很木讷,拼命磕头把脑袋砸得邦邦响,“大人,我力气大,能担能抗。”
狗头人摆摆手。
狗头人的手下——一个木偶人似得家伙,立马押着兔唇男人,将他投入一个巨大的炉鼎之中。
凄厉的惨叫声响了没几下,过了一会儿,一粒乌漆嘛黑的丹药从出丹口滚落出来。
“大人,我脑袋灵光,能为你出谋划策。”
“大人,我有异能,能一个月不吃不喝。”
“大人,我……”
之后的几个人,统统没能逃过被投入炉鼎的命运。
李辞旧身前的长得有点娘里娘气的男人走了进去。
一进屋,他直接侧身卧在地上,双腿交叉,右手轻轻撩起短裙裙边,嗲着声音说道,“大人,我喜欢男人,更喜欢狗男人……”
狗头人大怒,站起来甩了他两巴掌,抽得他昏死过去。
李辞旧吞了口唾沫,走了进去。
手下人见李辞旧站的笔直,正要上前呵斥。
李辞旧将手一抬,“且慢,我不过是欠钱,如果我能还上呢?”
狗头人难得见有人敢从容不迫的与他说话,饶有兴致的看着李辞旧,回答道,“当然是两清。”
“不知我欠下多少?”
“二十一枚灵石。”
李辞旧倒吸一口凉气,那狐媚子要价比茶杯头说的还要狠。
虽然尚不明白二十一枚灵石,是什么概念,但绝对不是小数目。
不过不要紧,他只要再拖一点时间就行了,马上就要脱离灵世界了。
老子就要拜拜不奉陪了。
狗头人说道,“我劝你不要消磨我的耐心,要么还钱,要么陈述自己的价值,由我判断能否抵债。”
李辞旧见对方催促,说道,“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狗头人大笑起来,声音犹如犬吠。
他从桌子抽屉里分别拿出手机、摄像机和PAD,一一摆在桌上展示给李辞旧看,并说道,“只要六枚灵石就能买它们三个。”
说完,似乎彻底没了兴致,意兴萧索的挥了挥手。
木偶人走了上来,两只机械手臂死死箍住李辞旧,将他朝炉鼎那边抱去。
炉鼎口火苗喷涌,热浪袭人。
李辞旧心念急转,记忆中的细节在脑海中一一浮现起来。
大声喊道,“狐媚子的左手做了美甲,四根手指做了四种不一样的花型,只有中指是干净的。”
忍住使用能力产生的晕眩感,偏转头看向狗头人,继续说道,“这些你一查便知,摄像机这些电子设备不可能随时随地处于拍摄状态,做不到我这种程度。”
狗头人举手示意木偶人暂停动作,在桌面上轻叩几下。
很快一个轮胎大小的金属飞轮滚了进来。
他俯身低语几句,飞轮快速滚动出屋。
等到飞轮再一次返回房间,显然李辞旧刚才说的话已经得到了验证,狗头人面露喜色,“有意思,有意思。”
李辞旧舒了一口气。
得救了。
狗头人在房间中踱步了几圈,对木偶人吩咐道,“木头,去拿几个模子过来。”
很快,木偶人带回来几个形状各不相同,大小和易拉罐可乐差不多的木制品回来,放在狗头人的桌上。
狗头人依次拿在手中掂量,“嗯,这个倒是合手。”
他看向李辞旧,“你这能力倒是有趣,不过就是人长得不太实用,得帮你改造一下,放心吧,不会疼的。”
什么意思?
李辞旧瞳孔骤然收缩,突然明白了狗头人的用意,一股寒意弥漫全身。
他发狂似的挣扎,奈何木偶人的机械手臂宛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胡茬男跑了进来,急急道,“茶杯不行了。”
狗头人大怒,一拍桌子,嚷道,“怎么回事?”
茶杯头对于他意义重大,一壶灵茶足抵三枚灵石的功效,还不像灵石那样,服用前需要日日锤炼,尽心祛除杂质。
胡茬男附在狗头人耳边絮语了几句。
两人神色严峻的一同走出屋子。
过了大约一刻钟,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落在后面的胡茬男吃力的拖动着茶杯头的尸体。
他头上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茶壶,已经遍布裂痕,胸口布满大量已经干硬的暗绿色血印,巨大的软塌塌的舌头吐露出来,无力的垂吊在身侧。
本来是有些惊悚、瘆人的一幕,李辞旧看着却没来由的觉得悲伤。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分别前的那句有关尊严的疑问,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什么是价值?
难道生命就没有价值?
狗头人吐着舌头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他动怒了,他很久都没这么怒过。
木偶人很有眼力见的放开李辞旧,上前拖动茶杯头的尸体,要将他投入炉鼎之中。
没有价值的东西,没必要存在,即使是尸体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在这压抑的气氛下,低垂着头瑟瑟发抖。
李辞旧上前踏出一步,朝木偶人喝道,“放手!你他妈的放开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出来。
或许是因为即将在现实中醒来,即使闹僵了也还有一线生机。
或许是因为刘怡的存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当有性命之危的时候,她应该不会不管。
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李辞旧说不上来。
见木偶人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转头直勾勾盯着狗头人,说道,“你不是要钱吗?一根黑木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