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
门徒休憩崖谷
日出东方,阳气上升。这处月形崖谷渐渐升起一层薄雾,在崖壁上,有大气的廊道和房间。而居住在其中的修行者,正要从夜晚的修行中醒来。
伴随阴阳转换,夜里阴气精华在此时凝结成滴露,从叶片上滴落而下。但不待掉至地上,就要被吸到庭院中的巨大香炉中。
无数清晨滴露汇聚在一,宛如一条条溪流汇聚香炉中。直至收到第一缕晨光,香炉吸入至阳之气,将其中的香草炼化。其内的滴露也随之气化,携带着香草飘出香炉。
这种香草亦非凡物,而是取自极寒之地与火山中心,两种植物合炼而得。用于中和阴阳之气,以助于修仙者修行。
在香气的作用下,天宗的弟子纷纷醒来。相继推开门从房间内走出,遇到相识的,便结三成群的走在一起。
天宗弟子每日有三件事要做,早上要练气提升修为,到临近午时要修习术法,午时打坐悟道,下午有长老解惑,或者相互问道,到晚间都要炼制法器。
周而复始,从不停歇。
而此时,天宗弟子正要前往养心阁。
一众弟子穿过廊道,走到休憩崖谷下的中央庭院。略过香炉往前走就是悬崖,在其下的是一望无垠的祥云。不过天宗弟子并不是用术法飞去养心阁,而是用往届师祖设下的禁制空间通道前往。
这空间通道一如天宗大门,须得专制令牌还有通关口令才可使用。
一时间,天宗弟子纷纷穿过通道,随着人们的离去,方才热闹的崖谷开始变得冷清。
但此刻仍有一人还未离去,他的房门始终紧闭,而右手门框的小牌子上,刻着东青二字。
他早已经醒了,空洞的目光盯着那扇门。这段时间,他始终都在等一个人,等待一个熟悉的声音来敲开他的房门。只是他也清楚,一切都回不到当初了。
东青看着手里碎裂的玉牌,脑海里不断回闪那一晚临别的画面。懊悔的情绪不断凝结在他的心里,这种痛苦扭曲着他的表情。
“如果当时我跟着他,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晨光透着窗户,洒在东青脚边。那一抹温热的光亮与身边湿寒的墙角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东青看得出神,神思不知飘到何处时。一个身影挡住了那一抹唯一的光线。
“东青师弟,再不起来,可要错过早课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东青抬头,看门外那个影子,他认出那人就是谢安师兄。此时距风扬死去,已经有半月了,这段时间谢安多次观照自己。
不过这种被关照的感觉并不好受,谢安越是关心他,东青就越有亏欠感。这与风扬师兄截然不同,他可以无要求地给风扬给予,也可以毫不顾忌地跟风扬索取。
可以说在天宗,只有风扬,才能让他放下戒备。
东青皱着眉头,并不想回应,可又盛情难却,沉默良久,才徐徐说道:“有劳谢师兄关照,我等会儿前去早课。若有长老问起,劳烦帮我通报一声。”
“.....反正我也迟了,修行也不在这一时,我就等你一起去吧。”
东青本想推脱,但谢安此言他倒也无法回绝。犹豫了片刻,便推开房门。
门缝打开的瞬间,一道耀眼的日光照到东青脸上,日光的温热驱走了东青身上的寒气。
谢安也扶着栏杆,正欣赏这片清晨日光下的景色。
“往日出行的早,还不曾见过这样的晨景。看来迟一点也并非坏事,你说呢东青师弟?”
东青脸上漠然的看着刚升起的太阳,他现在对一切不感兴趣,只是淡淡随着附和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廊道,一路往庭院走。
东青并没有离谢言太近,只在稍后紧跟着。
“东青师弟,你知道并非是我多管闲事,只是前些日,你一直问长老关于收回风扬师弟尸首的事。长老看你精神不好,嘱托我平日照料一下的。”谢言在前面走着,悠悠说道。
“有劳长老师兄费心了。”
“你总该知道,有些事不该你我知晓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谢安说到,“师弟,我倒是想问,你跟风扬是什么关系?”
东青少时迟疑,思绪不禁回想起他在凡间时的记忆,随后回应道:“我在凡间父母早亡,只与一位兄长相依为命。但后来他病了,我冒险上山采药,偶遇我门长老点化窥道,但我不忍舍弃兄长,独自成仙。所以我回去了……”
“然后呢?”
“……但等我回去时,兄长早已病逝了,我没能在他死的时候陪着他。床头桌案上,还留着给我的信……后来我跟随长老,经长老点拨,炼成仙体。然后就见到了风扬师兄,他跟我逝去的兄长很像。一直以来,他都对我不错。”
谢安听完长叹一声,“原是如此,也只有凡间的回忆,才令人如此难忘。仙界日复一日的修行,早让我忘了凡人的情感……”谢安转身面向东青,
“我记得我也有一位兄长,对我十分疼爱。我成仙后对他十分怀念。后来我偷了藏器阁里的搜魂器,下到凡间搜寻他的魂魄,发现他已轮回了三世,早就不认识我了……
师弟,该放下的,总也留不住,所以……”
接下来的话,谢安并没有明说,但东青心里十分明了。此时二人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通往养心阁的法阵通道。
谢安微微一笑,随后招呼东青,念了句口诀,身入其中传送走了。
但东青并未跟随,楞楞地站在原地。此时的他眼睛清亮,一去之前的颓废之感。似乎谢安的话,让他有了新的方向。
“……搜魂器………”
……
…………
所有天宗的人都知道,在天宗主殿的东方,有座浮空的仙山。那是独属于宗主的修行之地,也是天宗仙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在山的顶峰处,有一方洞窟,那正是亦道所在之地。
在以往,那座山往往都散发出薄薄的光晕,直到秦翼出逃的那一晚,那座仙山便就此暗淡了下来。那光晕在此后的半月里,都未曾闪烁过。
洞窟的深处,一个单薄蜷曲的影子,面对着冰冷的墙壁。
“那残道,就该是属于我的!!是天意,绝对是天意!是他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