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祯随意地坐在垫上,却如同坐在高凳华椅上一般清贵自然:“你生着病?”
“快好了,多谢挂心。”
“今日府里很热闹,是投针验巧?”
“嗯。”
“你投出了什么?”陆祯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居然要费心和姑娘搭话。
“不过是双草鞋,我早知道,我就是天生劳碌命。”熙荷扯了个谎。
陆祯仿佛轻笑了一声:“心灵手巧,贤妻良母,你可不知多少丢出棒椎的,还羡慕你这双草鞋呢。”
熙荷被逗笑了,那倒是,自己每年乞巧,最害怕的就是当众丢出个棒椎来,那她还见人不见了?
“你今年及笄?”“是。”
“再过一月?”“是……你怎么会知道?”熙荷无语,卫知遇都快把家底都抖出去了。
“我生来就知道。”
“噗!你扯谎也扯得认真点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熙荷觉得背后的声音顿了一顿:“是真的。”
陆祯喉结动了下,身后,就是他所爱少女的温度,那么近,又那么少。
他知道的何止她的生辰?他还知道她家庭的一切,知道她未来何时订婚,和谁订婚,知道她一年之后会嫁给他,婚礼盛况空前,更知道她两年后被他禁锢,六年后被丈夫带上战场,绑在万军之前,兼作靶子和盾牌。
如果他告诉她一切,是不是就能阻止一切?
陆祯微闭着眼:“熙荷,其实……”
四个字刚出口,一声砰然巨响!
整个甲板都在震动,熙荷惊呼一声,双手赶紧点住地,撑在身体两侧,压低重心,可随着甲板的倾斜,身子还是慢慢向一侧滑去!
偏偏这时,也许因为久病,也许因为久坐,一阵酸麻从小腿传来,她颤抖得厉害!
膝盖一软,顺着船的斜度就坐了下去,甲板还在继续倾斜着,熙荷意识到,自己选的这个位置真是巧得很,恰恰是最靠近甲板边缘的,一失手,就会滑落河中。
就在快失去平衡的那瞬,一股大力从后面一把拽住她,生生把她拉了回来。
船上一片骚乱,惊叫不迭,熙荷的身子却不再随船身晃动,那只手紧紧箍着她的手臂,直到船员出来解释,是碰了块河底暗石,船身完好不必担心,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疼。”熙荷五官都挤到了一处,疼得直抽冷气。
“哪里疼?是撞到了哪处?疼得厉不厉害?”连连发问。
“右手臂,不是撞的,是你箍的……”
闻言,陆祯才终于松了力,收回手。
熙荷这时才发现,陆祯刚刚及时拽住自己,竟是一拳砸破了布面屏风,因此,此刻自己背后有一个大洞,不知为何,熙荷感到一种莫名的尴尬。
“谢谢你。”声音有些僵硬,连熙荷自己都能听出来了,更别说陆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