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刚才的意外让她的防备又醒了过来,本来陶醉于七夕夜色中的一船人,此刻也都静默不语,仿佛几秒钟前还真实的梦境,“砰”一下子就破碎了。
刚刚被陆祯拉住的手臂,皮肤上已经开始泛红,连带着骨头都从阵阵地疼起来,熙荷感觉全身冰冷,唯独那块皮肤灼热着,她下意识就想离开,于是道了声谢便落荒而逃,却在转瞬间又被拉了回来。
“等等,你及笄那日,会去清泉山?”
熙荷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回答,只等他松手。
“听着,不要去,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到时也会去,你考虑考虑。”
熙荷低低喊了声痛,趁他一松力道,就赶紧挣脱了跑开,离那危险的屏风远远的。
熙荷脑中一片混沌,刚才的惊险让她心跳得厉害,久久不能平息,但现在,更让她感到害怕的,却是背后刚刚救了她的这个人。
她早有感觉,这个人有问题,虽然每一次见面似乎都合乎情理,但他出现在她面前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冲着她来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上辈子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但她这一世的一些选择与上一世不同,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冒出来这个人吧。
熙荷之所以突然防备起他来,是因为刚才被他一把拉住的时候,他的力道太过霸道,就算是为了救人,这几乎要捏断人骨的力道,也未免太过了!
她回想起在茶楼见的第一面,他眼神中就有莫名的情绪,仿佛溺水之人看着稻草一般,害怕失去,方才,他又不惜差点捏断她的手骨,也要拉住她。
没有人喜欢浓烈到让人害怕的感情,尤其这感情还不知缘由,毕竟,哪有人会对初见之人有这般的眼神啊?
熙荷起了薄薄一层冷汗,喉头一痒,扶着船壁咳了起来。
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回家的路上,温氏在船上受了惊吓,实在累极了,倚着靠背闭眼小憩,熙荷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那块红肿的地方,轻轻摩挲着,一看就是满腹心事,而霓荷心里却有如一团乱麻,有些酸又有些甜,像有棵种子从泥土中钻出来一般,她想和熙荷说说话,可是看见熙荷的模样,似乎不想说话,又害怕被温氏听见,只好作罢。
这次乞巧,在卫家两个少女心中都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而她们后续的命运,也都是从这次乞巧延伸了开去。
一个月后,熙荷及笄。
按规矩,自然是要去清泉山上香的,这是家里第一个及笄的闺女,还是自己的亲女,自然要隆重盛大,上香的事情也不能有纰漏,姜家和卫家是世交,姜夫人和温氏素来交好,姜慈和熙荷更是闺中密友,上香一事,自然要邀姜家母女同往,也算是郊游踏青了。
上辈子的熙荷,人生就是从及笄这天开始扭转的,从此顺理成章地走上一条不归路,因为就是在这一天,她再次遇到了那个祸害她一生之人。
想到这儿,熙荷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隐隐显出几条青色的痕迹来。
熙荷今日是头一遭结发,不再是少女散着的小髻,而是将头发束起,簪了一个素净的白玉簪,熙荷本身就气质温婉,如今簪了发,更是褪了几分稚气,那种骨子里头的闺秀气质也就显露了出来,整个人白璧无瑕,清雅美丽。
温氏看了看她的簪子,摇了摇头:“这白玉簪虽也是好的,到底太素了些,我知道你不像别的女孩子,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今日你及笄,是件大事,还是打扮得鲜亮些好。”
熙荷点了点头,就看见温氏从自己头上慢慢地取下一根梅花纹蝴蝶流苏金簪,为熙荷把发放下,细致地替她重新簪好,虽说是金簪,但却因其工艺精湛,故而不显俗气,梅花纹与簪尾的蝴蝶相得益彰,一个雅致,一个美艳,熙荷左右照照镜子,这金簪果真比白玉簪还要好些,衬得人气色鲜妍,更适合及笄这日子。
温氏拿过了她那根白玉簪,笑着说:“你喜欢这样纯素的,倒像我似的了,你们女孩子年纪轻,就该重些打扮,况且你天生白皙,挑颜色也占着好处,不用拘谨着就选那几样,正该多试试别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