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炽白的剑光通天彻地，又转瞬而逝。
嘭！
黑影带着风声，将马路砸出一个凹陷的深坑。未及撤离的汽车上，黄色警报灯频闪不停，嘀呜嘀呜得直响。
重型装甲提着剑，歪歪扭扭地落在深坑前。装甲表面处处凹陷，密密麻麻的爪痕纵横交错，大面积脱落的蓝黑色涂装下反射出银亮的金属光泽。
战术头盔同样破碎严重，满是鲜血的半张脸暴露在湿冷空气中，一只眼睛仍紧紧盯着深坑中心。
深坑中的曹渊生死不知，看上去远比重型装甲要凄惨的多。
脑袋上沾满灰尘，软塌塌耷拉向一旁，翻开的脸皮下，漏出一口凶暴的獠牙。
破碎的衣服仅能遮住要害，肌肉虬结得皮肤上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一道自左腹斜上右肩的狰狞切口，几乎将他整个人斩成两半。
断裂的肋骨清晰可见，内脏犹在蠕动。
一滩血泊在深坑中迅速成型。
战斗机器人举着草黄颜色的古怪枪械，脚步整齐得在深坑边围成一圈。
“让一让。”
小武拨开挡路的机器人，他看了眼队长暴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有些担心：“唐头，还好吗？要不我在这盯着，你抓紧处理下伤口。”
“没事。”唐昌信回答的斩金截铁，眼睛在小武身上一扫而过，依旧紧盯着深坑：“手没事吧？”
小武的装甲上同样爪痕密布，粗壮的左侧小臂外侧更是出现一个碗大的缺口。
“小问题。”
小武满不在乎地挠挠伤口上的白色胶质，忽的语气陡转，一下子变得唏嘘起来：“不过老刘就严重了，多处骨折加上多处内脏破裂，怎么的也得养上一个月。”
“嗯。”
“嘶~”
小武突然痛嘶一声，小心地扶起左臂，可怜巴巴问唐昌信：“唐头，其实我的手也挺严重的，能给我也放个假吗？不多，一礼拜就行。”
“走流程。”
“好吧~”
小武撇了撇嘴，丢开手臂，走流程？那就是不答应喽~
“开始了！”
唐昌信按下剑柄上的按钮，迈步走进深坑。足有一米六的剑刃自动分裂折叠，收进腰部装甲。
小武也是精神一震，赶忙往深坑中看去。
曹渊身上的各处伤口中，升腾起缕缕黑气。与之相对的，他皮肤上的青黑色从手脚处开始逐渐消退，露出原本该有的肤色。
唐昌信单膝跪地，五指微张，一道炽白光芒裹挟着黑气在空气中扭结成团。
少顷，再没有黑气溢散，一颗拳头大小的白色小球缓缓落在唐昌信手中。
小武也凑了过来，小球外表晶莹透亮，犹如水晶外壳一般，内里能看到有黑气氤氲。
腹部的装甲自动弹开一片，四只纤细的金属爪探出，抓起小球便又缩回装甲。
唐昌信并没有停下动作，从大腿外侧抽出两支金属管。首先将细的一支扎进曹渊的颈动脉，然后拿着粗的那支对着曹渊的伤口喷涂起来。
深蓝色面罩上的心律检测早已变成笔直的红线，小武看着忙活不停的唐昌信，忍不住开口：“还能救活吗？”
唐昌信没搭理他，白色胶质飞快填补着伤口。
小武也不再废话，按着头盔一侧，在频道中大喊：
“医疗舱！这里有重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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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尾喷口中的蓝光熄灭，黑色汽车被一面红色光幕挡住去路。
底盘下的喷出四道火焰，让汽车稳稳悬停在半空。
“师父，禁行区。”
年轻男人面色凝重，他从车窗里探出头向红色光幕后面张望，刚才有一道炽白光芒一闪即收。
“你好，青溪市政府提醒您，前方出现意外事故，已被划定为禁行区，请您选择掉头或绕行，我方将为您规划好行进路线，……”
“预约最近的泊车位。”段玉诚眉头紧锁，不耐烦得打断语音提示。
“好的，为您预约最近的泊车位。”
叮！
“最近的泊车位已预约，目的地德姆酒店顶楼14号泊车位，全程1.8公里，请按照指示箭头规范行车。”
“天扬，找最近的楼顶。”
“好。”
年轻男人坐直身体，拿余光看着后视镜，握着方向盘的手旋转拉起，脚底的油门一踩到底，丝毫不顾及挡风玻璃上的虚拟箭头。
明蓝色的火焰喷薄而出，黑色车头划过一道惊人弧线，斜斜向最近的大厦楼顶飞去。
十分钟后。
两人气喘吁吁地挤过围观的人群，来到光幕下。
一排长方体脑袋的机器人正在维护治安，外持的喇叭中不断重复播放着生硬的提示：“您好，请退至警戒线后，请您配合。”
段玉诚的心情无形中蒙上一层阴影，这些机器人跟警队、政府部门的圆脑袋机器人不一样，它们来自军队，禁行区里面有异类战斗。
尽管知道不合规矩，段玉诚还是上前要求道：“你好，我是青溪市石鸿区刑侦大队的，要求进入禁行区。”
机器人举起钢筋铁骨的手臂敬礼，不含情感的电子合成音接通段玉成的微型脑机：“段玉诚警官您好，您的身份已核实，对不起，您没有得到相关权限，请您配合工作，退至警戒线后，谢谢。”
“怎么了师父？”
“他说我们没有权限。”
蒋天扬看出师父心底的烦躁，一股无名火腾得升起，他一把抓住机器人的肩膀：“什么权限？我们是青溪市石鸿区刑侦大队的，进入禁行区是协助工作。”
机器人站的笔直，对着目镜前的男人再次敬礼。
“天扬你干什么？还有没有纪律？”
“蒋天扬……您好，您的身份已核实，对不起，您没有得到相关权限，请您配合工作，退至警戒线后，谢谢。”
段玉诚的呵斥和电子合成音同时在蒋天扬耳中响起，他悻悻地松开机器人，思索着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师父。
“师父您别担心，琳姨一定没事的，哎师父，变黄了！”
段玉诚惊喜抬头，身前的红色光幕已然变换了颜色。黄色，意味着警戒级别下调，光幕后的事态已经平息，目前正处于善后阶段。
“师父可以了！”
蒋天扬站在黄色光幕下冲着自己招手，他的身后，刚才的机器人正侧着身体让出一条通道。
“走！”
段玉诚埋头冲进光幕，蒋天扬紧随其后。
机器人放下敬礼的手臂，重新将通道填补。
“您好，请退至警戒线后，请您配合。”
……
段玉诚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带着蒋天扬快速在马路上跑过。
直到拐过街角，一辆黄白条纹的运输车横亘在马路上。
两人吸着肚子从运输车与汽车的夹缝中挤过，十数名橘黄色涂装的机器人正在修补龟裂的路面，马路中央的深坑看得段玉诚瞳孔一缩。
兜兜转转，沿途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倒塌的树木，破碎的楼体，一栋居民楼的上半部分干脆直接斜倚在一旁的大楼上。
定距投放的清理车，机器人更是随处可见。
两人在7号楼下再次被拦住。
“您好，前方施工，请绕行。”
圆脑袋机器人挥舞着红色小旗挡在两人身前，它背后有成排的机器人在7号楼里进进出出。
蒋天扬站在它面前，不死心得问道：“你好，我是青溪市公安局的，请问这里的人被送到哪里了？”
方形屏幕上闪过两个问好，接着又换上一副哭唧唧的表情，声音很是可爱：“对不起，你挡住我了，请让一让，小农还在工作。”
“……”
花坛边上，段玉诚心乱如麻，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好半天也没抽一口。姐姐和外甥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听，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解释。
“天扬。”
段玉诚碾灭烟头，转身往小区外走去。
“师父，”蒋天扬从身后追了上来：“我们去哪？”
“去最近的甲级医院、体育场、酒店。”
蒋天扬眼睛一亮，在脑机中略一搜索，便用手指向一棵大树倒塌的方向：“那边，最近的体育场，只有九百多米。”
段玉诚的皮鞋突然一顿。
“叮咚！段玉诚先生，经验证您是段美琳女士的第一紧急联系人，目前段美琳女士遭遇了意外，请您立即赶往青溪市第十三人民医院，……收到提示请说‘是’，谢谢。”
“天扬，十三医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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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钧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排列整齐的白色摆渡船，还是有些心神不安：“斌哥，你说那小子不会去告我们吧？”
阿斌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棕色墨镜底下的小眼睛四处乱瞄，但语气依旧睥睨：“放心吧，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我跟你说，那小子绝对有鬼，他不敢的。”
“……各位乘客您好，前往漳省太空港的Z1459次摆渡船准备开始检票，请带好您的行礼到06号检票口等待检票。”
“……”
“爸爸，妈妈说准备检票了。”
一只小手抓住马大钧的衣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天真。马大钧抱起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胳膊上，转身去找孩子妈妈。
“小东东~见到我怎么不喊阿斌哥？”
阿斌哥跟在马大钧后面，逗得孩子将小脸埋进爸爸的脖颈里，不想理他。
“小东东~上回阿斌哥送给你的机器人好不好玩？”
马大钧的脚步越走越慢，直到最后停了下来，阿斌哥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怎么了？”
两个圆脑袋的警用机器人挡在马大钧身前：“马大钧先生，夏宗斌先生，我们有一起案件需要你们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完了！
两个字在阿斌哥脑袋里轰然炸响，但为什么是警察传讯？不应该是法院的传票吗？
其实阿斌哥的眼光不能说错，曹渊确实没敢告他，但曹渊也确实是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