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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从前有个桃花村(1 / 1)

桃花村因其种有占地十里的桃树得名。

年年初春桃蕊正艳时,邻近的县街官府或富贵人家的年轻女子俊彦便会趁兴来此地赏景,而临走之际那些年轻俊彦大多都会豪掷赏钱来彰显气量与财力,以此博美人青睐,有没有博得青睐暂且不知,不过那赏钱可是实打实地落入了村民的口袋中。

秋日天高云淡之际,村民又会纷纷结伴前来摘桃装筐,挑到小镇街上去卖这就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起初村民只在春秋两季重视这片桃林,然而一年严寒,竟有一户人家为牟取暴利,竟然趁着月黑风高砍了两三株桃树劈成桃木柴,偷偷摸摸挑到镇上去吆喝贩卖!后来镇上烧桃木柴的消息很快传到桃花村,村长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将那户人家逐出了桃花村,随后又指派各户轮流看管桃树。又定下乡约,每年都要种下十来颗品相绝佳的种子,再砍几棵即将老朽的桃树运到镇上去卖,以保证其价钱。至此,桃花村便彻底与桃树绑在一起了。

春和景明,落英纷纷,不时一阵风过,便旋起粉蝶翩翩绕枝。从远处看去,一簇粉红云彩下,一团黑影依偎树旁。今日是二月十八,按例应是村南路东第三户人家看管桃林。日上三竿后,一道小巧身影才又蹦又跳地赶来。待她靠近后却瞧见了那团依偎树旁正呼呼大睡的黑影。

女娃小巧精致的脸上兀显出怒色,皱着小眉毛道:“周循!你又偷懒!”

那黑影起伏的呼声猛的一滞,显然听见了女娃的声音,不过黑色破布下覆着的东西只是缓慢地翻了个身,呼声依旧。女娃刚要发威,转念一想却屏住呼吸,随后轻车熟路地靠近那黑影,刚准备上手将其制服。不料女娃突然眼前一黑,登时便失了阵脚惊叫大喊,慌忙之际脚尖被石块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声音混着隐约的哭腔,“周循!我饶不了你!”

原本还打算镇静地躲在一旁看戏的黑影即刻慌了心神,被唤作周循的他急忙掀开破布,一张吐着舌头的娃娃脸映入眼帘,周循楞住,然后强忍笑意蹲下身子。

不明所以的女娃蹦起来盯着周循。过了好半晌,见女娃仍盯着自己,周循这才想起来接下来的流程。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大叫一声“啊,吓死我啦!”

然后准备整个人缓慢向后倒去。

“不要怕,本大侠来也!”一道迅捷身影从桃树后闪出,三步并两步,然后抬脚一跃而起,周循倾斜的身子瞬间挨了一脚并倒飞出去!整个人横趴在地,没了动静。

女娃见状惊呼一声赶忙跑到倒在地上的周循身边查看情况。而那道迅捷身影也是个孩童,身着破破烂烂。他立定后,洋洋得意道,“不用怕,本大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凭是也!江湖人称大剑仙!平生三尺锋,有蛟龙处斩蛟龙啊!”

女娃扭头打断忘我的陆凭,小声询问道:“陆凭,周循没动静了,接下来咋演啊?”

陆凭如遭雷击,“啥!”一个箭步冲来,双手捧着周循的脸大喊道:“周循,我的兄弟啊!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惩恶扬善啊!”女娃见此也在一旁起哄,使了老大劲儿才挤出来两滴小眼泪。

嗷嗷大叫的陆凭忽然听到怀中微弱的声音,“我……好像……快不行了……”他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周循,声嘶力竭,“”不行啊!周循,你给我挺住啊!只要你能挺住,你要啥我都答应你啊!”

脸色苍白的周循却没有理睬他,扭头看向女娃,“白桃……照顾好……陆凭……”

女娃白桃也娇声喊道:“我不!你要照顾你自己来,你不能扔下我俩呀!”

周循挣扎着抬眼看着眼泪汪汪的二人,“其实……我一直都有,有一个愿望。”

陆凭急忙问询道:“是啥?!兄弟我一定帮你实现!”说罢俯身凑近耳朵贴在周循嘴边。

周循咳嗽不断,艰难出声道:“我……也……想演一次……英雄救美的……英雄。其实……”

陆凭一口打断他:“别说了,只要你能好起来,以后我演妖怪,你演英雄,行不?千万别死啊!”说完这句让自己日后每每想起来都垂首顿足后悔不迭的话后,他看到了咬牙切齿的一幕。

怀中虚弱不堪的周循突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直接双手撑地,一跳而起,原地蹦跳两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茫然无知的陆凭,一字一句道:“妖怪,放开白桃!我乃桃花村白桃剑仙周循是也!速速求饶!”

陆凭转头看见掩嘴轻笑的白桃,又转过头来看着得意神气一扫虚弱苍白脸色的周循,他目瞪口呆,接着若有所思最后才站起来大喊道:“啥——!”

正待陆凭想要反驳,周循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刚才你说的话,白桃和我都听见了。江湖之间,言而无信者没有好下场!”

陆凭看着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的白桃,满脸不甘,却只能拱手抱拳道:“周大侠武功盖世,我陆小妖实在佩服。求周大侠饶我一命。”

周循扬起嘴角,大手一挥,转身说说道:“暂且饶你一命,走吧!”

白桃露出羞怯模样,弱弱说道:“小女好白桃,多谢周大侠救命之思。”

周循突然转身,握住白桃有些冰凉的小手,挤眉弄眼道:“你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

话音未落,周循身影一闪而逝,白桃面前取而代之的是怒气冲冲的陆凭。“你小子,演演就行了,再动手动脚,下次就不是一脚的事了!”

三个小孩子相互依偎着坐在桃树下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

女孩子白桃坐在中间,一身粉衣裙,小脸粉雕玉琢,眼睛扑闪扑闪灵动可爱,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俨然一个美人胚子。

套着一件不知从哪得来的白色衣衫的周循紧挨着白桃,不过纯白衣衫从未露出过真实面目,总是袖口一片灰黑,其他地方也多少沾上了不少泥垢。用周循的话解释就是“话本里江湖上的剑客都是白衣胜雪仙气飘飘,那我这未来白桃剑仙自然也不能落了俗气不是?但太白了又显不出我这江湖侠客的身份。所以只能先这样将就一下咯。”

倒是年龄最大的陆凭,一身粗布青衫,就只是寻常孩童模样。

八岁的陆凭,七岁半的周循,还差半个月就满七岁的白桃。这三个小孩子,就是桃花村南路东第三户人家现在的所有成员了。

其实陆凭与周循都是外乡人,他们是五年前跟随迁徙人口来到这里的。村里善人见他二人年幼就收留了下来。收留他二人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桃的父亲,因卖桃木被逐出村子的白木生。村长念三个孩子尚幼,就留在了村子。

也有村民提出过收养三个孩子,但都被年纪尚小的陆凭挡在了门外。当时与白桃依偎在一起躲在门后的周循双腿颤抖,他不敢站出来,只能看着那个身影比他高大的陆凭一个人与村民对峙,门外是咄咄逼人要将三个孩子分开的村民,门口是满脸倔强,双目通红竭力维护他们小家的陆凭,门内就是他们三个的家。

粗布青衫,灰白外衣,粉色衣裙。三个小孩子,就是一个家。

后来双方约定,既然你们三个屁孩子是一户人家,那么自然要承担桃花村一户人家应该承担的一切,照管桃林,采摘桃子,挑担贩卖,村中没有救济给你们这户人家。村民的本意当然是想用困难吓倒这三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从而让他们主动放弃“一家人”的荒唐想法。但是三个均岁不过八岁的孩子没有抱怨和退缩,当时没有一个村民不为陆凭的眼神动容,那种坚决不屈不顾一切的眼神,可怜又可敬。

后来的日子,三个孩童时不时进山采药补贴家用。陆凭总以年纪最大为由包揽砍柴挑担这种体力活,一双稚童小手早早便生出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茧,肩膀上和脚底经常会添几道血印。

陆凭只将这些苦说与周循听,让他帮忙上药,即使是平日里总跟这个大哥对着干的周循在看到陆凭的伤势之后也不禁红了眼。每次他都会问:“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这样你受的伤能少点。”

陆凭也总是赤裸上身露出黝黑且布满伤痕血印的肩膀反问他:“那白桃怎么办?”

是啊,白桃怎么办?

其实村中人想收养的不过是美人胚子白桃罢了,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其中更是有几户人家直接提出要收了白桃作童养媳的打算,说好听点就是小时候侍奉公婆,长大了侍奉夫君;说难听点就是个有名有分的下人。而村中其他孩童也跟着有样学样,三天两头跑到家门口想要欺负白桃。

所以白桃在家时,必须有他二人其中之一陪着保护才能让人安心。

一切的起因是陆凭终于磨不过周循,带着他上了山。然后正午二人回家后,却看见灰头土脸的白桃,隐隐约约的泪迹挂在脸上,额头侧面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在两人严厉盘问下,白桃最终也只是说她与村北那几户人家孩子玩的时候自己不小心磕着了。

陆凭脸色突兀地显出不符合他这般年龄的阴沉,声音低沉问道:“是和那个孩子王白踏青一起玩的?”

白桃愣住,随即轻微点头,然后露出牵强微笑:“没事啦。是我自己磕破的,大哥别去怨人家,好不好?”

周循见状赶忙插开话题与白桃聊起山中趣事转移她的注意。因为他看到陆凭的脸上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凶戾,愤怒。

周循不想白桃看到她这样如此陌生的大哥。就在周循与白桃交谈甚欢之际,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陆凭的悄然离去。待他反应过来时,已过去半个钟头,他心头一紧赶忙安置好白桃,关好门窗,重新添上灯油,提了一把自己刻的粗劣木剑就闭门而去。

周循很怕,看到白桃额头那道伤的时候就怕的不行,怕她会心中结下郁结,怕白踏青再来欺负白桃。但他更怕他的大哥出事。

不过当他赶到时,只看见衣衫全被鲜血浸透的陆凭。

周循嚎啕大哭。

陆凭闻声强睁开双眼,声音微弱,“吵死啦!好啦好啦,咱们回家。有大哥在,一切都有大哥抗着呢。咱们回家,白桃等着呢。”

再后来,周循小心翼翼搀扶着陆凭先去简单处理伤口后,慢慢循着小路回家。

那天过后,陆凭与周循都闭口不谈此事,只是每当陆凭出门时,周循都极为默契地闭好门窗,拿出求王铁匠打造的短小铁剑待在家中。白桃问及,也都被周循以大侠风范搪塞过去。几次过后,白桃也就懂事地不再过问,乖乖回到房中练字读书。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三个小孩子却感觉这样的生活无比充实美好,他们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有盼头。

有那么一个新年,周循安静地看着白桃和陆凭。他们在木桌上点了一根红蜡烛,白桃做了很丰盛的晚饭。满满三大碗白米饭,一条水煮小鲫鱼是主菜,两盘盐青菜,外加一碗红烧肉。

水煮鲫鱼是因为佐料不够,佐料都用来做红烧肉了。周循边吃着红烧肉边问白桃为啥不做红烧鱼和水煮肉片。

白桃没有看着周循,她慢慢把脸转向窗外,视线在夜空中的烟花上停了很久,最后的声音悄不可闻,因为你喜欢啊。

周循没有听见,只当自己又惹她生气了。随即跟陆凭聊了起来,谈天说地不亦乐乎。还时不时夹起一片红烧肉放到白桃碗里。

陆凭这时欣慰道:“看来你小子也会照顾人了嘛。就是有点可惜没有照顾我这个大哥。”

周循狠狠踩了他一脚,然后撇过脸,“你又不喜欢吃红烧肉!给你干嘛!”

平时经常会修理周循的路凭这次很反常地没有敲打这个“目无尊长”的弟弟,他只是静静环顾四周,看着他们这个有些简朴过头的小家。因为没钱所以只在木桌上贴了一张“福”字倒角,连门神都是借邻居家的,至于春联,是白桃课业的奖赏。唯一值得庆幸的就只剩下干净了。

周循继续给白桃夹菜,还时不时说着逗她开心的话。白桃把头埋的很低,鼻尖粘着两粒米粒,脸颊泛红。陆凭看着窗外,享受着难得的轻松和美好。

最后的最后,他们一起看向窗外,观看难得的烟花。一个又一个烟花在夜空炸开,流光四溢,噼里啪啦,蔓延出一串又一串烟花朵。

陆凭喃喃自语,此生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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