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休以为本世子不晓得你那点心思,”秦飒冷哼,不屑之余有又几分炫耀得意,“这我保证你没玩过。”
“是嘛……”我顺着线看过去,这从老刘家买的机关木牒,我怎就没玩过了?难道是新玩意儿?那不可能,所有新玩意儿通常出卖的前一个月,穆玉都会告诉我。
于是在他极为期待的目光下,使了点力——只见几颗黑不溜秋的圆球子自机关小人的手掌窟窿里弹跳而出,一下子飞出墙外,而后“砰砰砰”几声炸响,再听“咻——”地一声长鸣,空中徒然炸开几朵大红烟花……
“哪个混小子炸我来!”墙外一记怒喝,我一怔,忙将绳头丢进秦飒手里,低头看书,眼尾瞥着大门怒气冲冲走进来的常姨,不禁一抖。
要说常姨,脾气上来了,那就是尉迟容都要赔礼道歉。这么说罢,就前晚上,尉迟容从宫中回来,忘了常姨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从宫中拿些人鱼油,气得常姨第二日干脆不做早膳,巴巴叨叨数落半天,年过半百的女人说教起来堪比十万大军集体互怼,尉迟容立马就蹬上马车进宫,亲自取了人鱼油送到常姨屋里,这才让咱的午膳有了着落。
自此以后,常姨在我心中,才是真正的侯府大人。
“世子爷。”常姨皮笑肉不笑,她年轻时候定是个美人,且还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有人浓妆艳抹才能勾其凌厉妖艳之美,常姨虽未施粉黛,但骨子里都生着凌厉的气势,美艳透骨,表露于面。
“……”秦飒低头瞪我一眼,开始一通胡编乱邹,“这……这不是年关将近嘛,点一炮权当开胃小菜,新年才显得更热闹……”
“这年是过不成了。”常姨眼含怒意,提了手中一堆乱七八糟的红纸,有的被烧了个黑焦。
这是……常姨剪了三天三夜的窗花。
“呃……”秦飒脸色登时十分之不好看,堪比吃了好大一坨苍蝇屎,“常、常姨,您听我说,我也是有难言之隐啊……”
常姨讥讽一笑:“多大了还玩这些小孩儿玩意儿,活该光棍。”
“噗嗤——”我好不给面子笑出声,“诶是的飒哥,您的红颜知己们怎不来找你?别看我,我可没拦着您铺就十里红妆大道。”
秦飒咬牙切齿:“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
我笑眯眯捧着汤婆子:“为了常姨的手艺,我就是整个人往外拐又何错之有,况且你还天天惹恼我,是罢常姨,咱们晚膳吃点甚?”
“你雷叔今儿挖草药捉了两只雪兔回来。”常姨立马就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噫雪兔呀,我做过两回呢,奈何味道还是不行,常姨教教我?”
“呀,来来来,跟我去后厨,准保一学就会。”
她一言我一语,生生把秦飒这罪魁祸首晾在风里,飞雪在他头顶趴了好一阵才转战到他肩上。
跟着常姨出庭院前,我回头与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溜之大吉。
“好妹妹——”他张唇不发音,眸子一弯,脚底一抹,跑了个没影。
晚膳时候,就仅剩下我与常姨雷叔三人,常姨又将秦飒拉出来口头数落了好一阵,最终我说帮她一块儿剪窗花,她才消停下来。
四儿在屋里多点了两盏灯缓缓退下去。
“若是不跟您找来这活计,飒哥估摸每天都来烦我呢。”我笑道。
“世子爷天生的祸根子。”常姨折着红纸,手掌沾染了些许红印,“第一回来府上就把后厨给炸了,公子没少给他收拾。”
思及前天尉迟容提着人鱼油登门道歉那样,不禁乐道:“说书先生有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我还以为文予哥哥是那不食烟火的呢,却谁知转眼看见他在您门前踟躇徘徊,活脱脱个干了坏事怕挨罚的小子。”
“公子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常姨闷笑,眼尾的细纹眯成一把小折扇。
其实说起尉迟容,六年前他初来乍到,我是见过他的。
复姓尉迟,单名容,字文予,自号南慕,当时拜见了还是刑部尚书的戚秉,几日后便被戚秉引荐给秦恒连,不知二人说了甚,谈了三日之久,后秦恒连大喜,许左相之位予尉迟容,惊动丰国,诸多官员罢朝抗议,不过是个十七的民间野童也妄想凌驾于他们之上,可一计引蛇出洞,以己为饵,仅仅半日便捉了困扰诸葛令两月之久的杀人凶手,够胆,有谋,服人。不过还是婉拒了左相之位,顶了个侯爷的帽子在腾玉城恩宠不断。
我在人群里第一眼见到他,十七的年纪,气质天成,却并非所说的君子如玉那般,我看得真切,那眼里头得逞的精光,狡黠又恣意,似乎在向心爱的姑娘炫耀自身的荣光,骄傲、得意,与一般的顽劣少年无二。
那层温润皮囊,裹着个野性魂魄。
“说起来,飒哥也是六年前回京的,他二人是那时认识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