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之后,马儿打了个响鼻,牵着余迟走回去。
“嘿,少侠,看来你也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呀。”余迟拍了怕少年的衣袖,娇笑着迅速躲到马儿身后。
马儿警觉地将余迟挡在身后,生怕下一秒少年暴起,将他们屠个干净,也不知道这姑奶奶怎么敢招惹他的。
“我?我从未接触过。”少年哑然,他才知道牲口是需要喂饭的,荒漠中的马匪见多了,他以为马儿都跟他一样辟谷呢。
“你从未接触过马吗?”余迟探出头来,把缰绳重新系上。
“见过几只马匪。”少年诚恳道。
余迟跳上马车,她越来越觉得这身衣服合身了。
“那一定很危险吧,爹爹说走镖的时候最害怕遇到马匪了。”余迟打了个寒颤,昨日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她看向少年,初日洒下的辉光仿佛给少年镀了一层金边,少年脸上的污渍也掩盖不了他的相貌,想必是十分英俊的,比起城东的金家哥哥好看多了。
“不会,很轻松。”
余迟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又不是谁都像你那样神通广大。
“马儿马儿快跑呀。”
两匹马听了,迈开蹄子狂奔,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它们潇洒地迎着风,忍不住叫了两声,似乎是要告诉少年,这才是我的真实速度。
“你为什么要叫那些匪寇拔剑呢?”余迟掀开帘子,用手撑住微红的脸颊,看向坐在马车上的少年。
“万一他们是我要找的人呢。”
“匪寇哪有资格拔少侠的剑呢?”余迟晃了晃腿,透过裤脚可以看到少女白嫩的小腿,香甜无比。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拔出剑的人,就是剑的主人。”
“那柄剑叫什么呢?”
“侠。”
“霞?霞光吗?好有诗意的名字。”余迟不禁看向天边的朝阳,那里也有无边霞光。
“是侠,侠客的侠。”
“哦哦,抱歉,所以,您是在找一位侠客吗?”
“或许是吧。”白抬起头来,远处的平原上出现一枚小黑点,那里就是镇远城了。
“那您可一定要找秦将军试试,我觉得他是一名真正的侠客。”少女仰起脸,朝阳撒在她脸上,泛起阵阵红光。
“嗯。”白抱着剑,眼神不由得露出些期盼来。
“那送完剑之后呢?”余迟轻轻道,她的手指勾住发梢,绕了一圈又一圈,两只小腿晃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不知道。”
白坚定地点了点头:“师傅没说。”
“您的师傅是?”能教出这样的仙人,想必少年的师傅也不差。
“我...不记得了。”白想了想,低下头:“真的不记得了。”
“抱歉。”余迟摇晃的双腿猛地一缩,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她脸上带着些惊慌失措,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
“没关系,是我的问题。”白摇了摇头。
气氛变得沉闷,但好在目的地到了。
坐落在平原的隘口的城池城墙高十余米,由坚硬的石块铸成,宛如一道天堑,屹立在横断山脉的入口处。过往来者皆从此过,否则就要去攀那被视作天险,连绵不绝的横断山脉,才能进入中原大地。
城门前五名士兵严阵以待,但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
“来者止步!”揉着躁动不已的腹部,士兵挥停余迟的马车。
“小女子是余家嫡女,劳烦诸位将士通融一二。”余迟跳下马车,快步将半两银子递给士兵。
那士兵接过银子,揉了揉空荡荡的腹部,这半两银子够他三个月的伙食了。
他朝旁边的战友递了个眼色,横在城门的士兵退到一旁。
余迟道谢一声,快步跳上马车,拍了拍马背,马儿走了起来。
“等等!他是谁?”
握着长枪的士兵指着坐在马车顶,巍然不动的少年道。
白默了默,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用力一捏,银子分成两半,将少的那部分丢给士兵。
那士兵丢开长枪接过银子,颠了颠,足足有一两多,面色一喜:“不用了,他是我爹,走吧走吧。”
一众士兵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纷纷装作不认识他。
镇远城城内不像它的名字一样响亮,虽有集市,但大多萧条,路边皆是乞讨的孩儿,与卖子卖女的老人。
白沉默地看着,掏出怀里被视作暗器的面饼,丢了出去。
那几名乞讨的孩子纷纷涌上前来,竟为一口啃都啃不动的面饼大打出手,打的头破血流,白有些后悔将面饼丢出去了。
他掐紧怀里的银子,跃跃欲试的手也收了回去。
纠缠在一起的孩子们终于分出胜负,一名胸口干瘪,脸上青紫的孩子获得胜利。他骄傲地举着饼子,却没有塞入嘴里,反而飞奔到一旁,将饼子用力的摔在地上,饼子碎成几瓣,如此往复,他终于得到一块他可以吃下的饼渣。
他没有吃,小孩将面饼递给了一旁的老父亲,又将另一块递给母亲,随后是最小的弟弟,最后将一些碎渣塞入嘴里。
满脸幸福。
余迟拉开帘子,轻轻道:“少侠,您不用救了。”
“救不过来的。”
马车带着周围人们的喧闹,和车厢上的沉默,颠簸着驶入内城区。
内城区又有些不同,尽管仍旧萧条,但立在大街上的民众不再是衣不蔽体的状态,他们还算有个人样。
内城的繁华与外城不同,内城有酒肆,有食店,有客栈,但大多都无人问津。
谁会在意一座边陲小镇的繁华呢?尽管它是阻碍匈奴入侵的关键隘口。
马儿打着响鼻驶入镖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竟让一路坎坷的马儿落下泪水——它们终于能摆脱这个煞星了。
“小姐回来了!老爷,小姐回来了!”
余迟早早的掀开帘子,向门口的老大爷露出微笑。
一行人从会事厅急匆匆赶了出来,为首的就是满头白发的余家老爷余展来。
“你去哪儿了!”余老爷怒气冲冲发问,但看到他的孩子满眼泪光,语气不由得一松:“回来就好。”
“爹!”余迟从马车上直接蹦起来,跳到余展来身前,抱住了他。
“诶诶,我在呢,别怕。”余老爷手足无措地看向四周,伸出手轻轻在余迟身上拍了拍,他的那个死婆娘怎么还不来?
“迟儿,我的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