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江鲫眼眸之中突泛果决之色,向前几步,朗声说道。
另外三人皆又惊又喜,他们这些立雪客不过刚刚相识,但彼此都明白一个道理:这场考验,其实可以很轻松。
车轮战对扫地僧的消耗,会使僧人的伤势逐渐递增,明显的,越是拖到最后一个上场,僧人的体力越是捉襟见肘,挑战成功的概率也是更高。
“又可以让这扫地僧被消耗一波了。”其中一人暗喜道。另外二人也是抱手胸前,准备看一场好戏。
江鲫沉着地取下背后的剑匣,将一对邪兵提出。
“真是怪异的兵器。”
“这么笨重,不碍于挥舞么。”三人在一旁心生疑惑。
明明是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武功更是技不如人的无用膏粱,却要对旁人的努力指指点点。江鲫想着,愈发沉下心来。
这世间聒噪之音种种,靡靡乱人心。唯有心志不坚的废物,才会去跟随着那些风言风语左摇右摆,甚至将其奉为圭臬。
江鲫无心外界声音,他刚刚一直在回忆气的感觉,努力去感受体内那股因服用药酒而产生的,似气非气的物质。直到现在,他的口腔里仍泛滥着一股酒气。
旁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人竟是个断气人。
说白了,就算丹田里有气,我也不知道运用的法门。还是先对拼武功为妙,万不可露怯,以免令旁人察觉生疑。
江鲫眉头紧皱,沉下丹田,心神飞速思考。
说罢,江鲫右手握匕首,左手举大剑。扭动身姿,借匕首摩擦地面,滑步压上,突至扫地僧身前。
扫地僧虽然长期独守山门,与外界隔绝。但又因为自己的职责而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相较一众立雪客,战斗经验还是十分丰富的。
但他也未能看懂这江鲫耍的,是何等剑法。便暂且提棍招架。
江鲫像一头野兽一样,放低身体重心,而后步伐暴起,横起巨剑猛扫僧人下盘。
僧人暗道不妙。此前,他也未曾见识过先攻下盘的套路,也放低身形抵御,但也硬是受了一记余劲。
江鲫的剑锋狠狠地砸在扫地僧的扫帚棍上,巨大的力道震的僧人虎口生疼,差点没抵住。
扫地僧更未预料到,江鲫这一套剑舞有三次攻势,只见江鲫强压左手匕刃,形成支点,再次反方向滑步,拽动整个身形,再次挥起巨剑向僧人横劈而来!
扫地僧急舞扫帚,尽全力招架这一击。刹那之间,扫帚上枝条被整齐地劈碎,剑锋以毫厘之差,直逼僧人咽喉!
但江鲫的攻势仍未停止,江鲫凭匕首借力于地面,一纵身形,跃起半米之高,另一手高擎大剑,掷全身之力劈向僧人颅顶。
扫地僧心中连道苦也,这一击,竟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只得以最快的速度,再次凝聚起周身宝气,以仓促形成的金钟功法强行抵御。
磅礴一声巨响,金钟乍裂,震耳欲聋。扫地僧与江鲫皆遭气波爆炸推动,分离有几丈之远。
“好了。”僧人急忙叫停,旁人看不出来,为了抵挡这一击,竟叫武艺高强的他受了内伤,五脏六腑的隐隐震痛绝不会骗人。
“这么快?”
“就用了一套攻势,扫地僧再一次,连封魔棍法都来不及使用,就败下阵来。”
“有着君子之器名号的剑,居然被他此番耍用,当真是邪门歪道。”
“受的好像还是内伤,真是奇了。这人的本项考核评级必是甲等了。”众立雪客目瞪口呆,于一旁议论纷纷。
“甲等。”
这样一来,进入仙所后,获得的修行资源应该是最多的了。江鲫吐出一口浊气,放松了下来。缓步向扫地僧身后的亭台走去。
“外界的嘈杂,于我又何关焉?”
这样说罢,江鲫已是踏过这块坚硬的“垫脚石”。向着自己的目标走去。
剩下三人只能叫苦不迭,第一位青年与江鲫的过人表现,无疑变相中抬高了后面立雪客的考核难度。
自以为算无遗策的三人,不曾想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扫地僧在之后的考核中,为求万无一失,定会毫不犹豫的使用封魔棍法,严加把关。
“可恶啊!”剩余三人皆是怨声载道。
“诸位,请吧。”扫地僧明显打起了万倍精神,横帚起势,迎接下面的几个倒霉蛋。
另一边,
檀泉亭后,
江鲫步行于长亭连廊之中,廊桥之下碧波荡漾,溪流极清澈,鱼儿皆若空游无所依,有一种极不真实的观感,让人不忍驻足观看。水边红枫林立,落红片片,诗情画意更甚。
行至长廊尽头,一坐宽大的八角亭台映入眼帘,那率先通过僧人考核的青年正立于亭前,在他身旁,还坐着一老僧,长眉飘逸雪白,眯着双眼微笑着看向二人。
此亭十分宽阔,其中嵌有井口,一眼清泉正于此中潺潺流出。泉眼旁立一石碑,上有“檀泉”二字。
“某家见过兄台,兄台方才这一招负气剑舞,攻势绝伦啊。”青年依旧谦逊有礼,见到江鲫来到,上前夸赞。
“仁兄谬赞,仁兄的剑气亦是凌厉非凡。但,敢问仁兄是如何看到不外化于形的炼气招式的呢?”江鲫虽然强压面色,但内心极为震动。
的确,自己刚刚的进攻,若只是正常的情况下,绝不能有如此强的威力。
江鲫在危急关头,成功调动了丹田中似气非气的存在,更令他惊奇的是,这临时之气的调用,竟使得他的步履如同醉酒一般,难以捉摸,更使力道陡增!像极了江湖中曾经流传过的一套醉拳。
那药酒究竟是怎样不凡的存在,能使临时的物质充盈在断气人的丹田之中,其独特的醉酒之气,更能大幅增强运用者的能力。
而这还只是次要,这青年竟能用肉眼看见气。这极大地震慑到了江鲫。他当然怕被识破自己断气的事实。
“许是家族中遗传下来的能力吧,家门中有过炼气经历的成员,都能仅凭肉眼观察平常人看不到的气。”青年解释。
这时,如此距离,江鲫才看到,青年的眼瞳呈一种隐隐闪烁的暗金色。
江鲫心想,此人不比那些寻常纨绔,气宇非凡,我自当结交,有益于日后修行。
“说了这么多,某还未自报家门,滁州杨氏杨玄元,字子垠。幸识兄台。”青年拱手正色道。
江鲫亦不自怯,朗声应答:“兼州江氏江鲫,字子归。”
江鲫生在贫苦渔家,这氏族名号多是冒用,字也是自己临时杜撰,于是脱口便说了出来。
“果然是兼州大族,当真才人倍出。”
“不敢当,不敢当,玄元兄才是当世之杰,来日炼气不辍,定能大有所成。”江鲫虽生长在穷乡僻壤,仍能拿腔拿调,不吝赞美之词,不敢露怯。
“玄元不才,不知兼州大家,为何远道而来我小小滁州,求学于琅琊仙所?”
杨玄元问道。
“只因家母乃滁州人氏,家中子女众多,家父另有打算,决定广遣骨肉,远游厉练。”江鲫急中生智,陈声道。
“失礼失礼,某家只是素闻兼州蓬莱,方丈,瀛洲三处仙所盛名,好奇而已。玄元多嘴一问,还望兄台海涵。”二人一阵寒喧,在此不必赘述。
“仁兄,这步入琅琊仙所前的第二关,就在这里了。”杨玄元摆手介绍。
只见一旁已等待多时的白眉老僧,缓缓张口说道:“饮下檀泉,方得过关。”
“喝水就行么?”二人自然明白这水不一般,但还是稍加思索,取来瓢盏,就地取水,一饮而尽。
这水刚一下肚,江鲫也是努力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这水一定是有蹊跷,之处,否则这一关就太简单了。
果然,喝过泉水的二人渐生困意,双双倒在亭中,酣然入梦。
。。。
“快醒过来!”沉沉的黑暗之中,一个人声蓦地响起。江鲫猛的挣扎起身。他头隐隐作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奢华古朴的卧房中,窗外一轮月色如水。安静柔和。
“三公子醒了!”华贵精美的屏风之后,只听得丫鬟侍女娇声喊道。
“儿子,你可算醒了啊!我们再也不逼你炼气了。”一对夫妻闯了进来,其中的女人衣簪华美,面容姣好,却略失血色,想必是受亲生骨肉的丟失所折磨的。
一旁的男人平日可能孔武威严,但此刻神色亦是尽显衰老,脸上泪痕深刻,沉默无言。
江鲫心中一惊,这不是梦,这场景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自己真实经历过的,而且就在不到两年前。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两年前!那段丢失记忆的开始。
那时自己死里逃生,刚刚失去气。一天,在兼州城,街头流浪时,因为被人发现没有影子,差点被众乞丐打个半死。
幸好,这被一对豪族夫妻发现并制止,而后她们将伤痕累累,灰头土脸的江鲫带回府中。
这府叫江府,家主江氏夫妻在一年前走丢了一位三公子,那公子也叫江鲫。
而更巧的是,那公子长的与江鲫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