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海。
“跟帕露斯比起来，你实在太过于仁慈了。”冥龙悻悻地说。
少年眉眼如画，神色冷淡，恰如一朵万丈雪上之上的高岭之花，高贵又冰冷。
花牌面色平淡，闻言，并无什么反应：“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巨龙的身躯藏于夜色，只留下一双胜似蓝色火焰的眸子露在月色之下，恰似一对鬼火悬于半空。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主人，神色复杂，三分不可置信七分不甘。
而少年挺拔的身子立于花海中，晚风吹拂，扬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猩红的瞳孔，一身深红色长礼服，穿在他身上，配上那副淡淡的神色，徒增一丝羁傲，又附带几分冷漠。他右眼戴着一只镶着银边的单片眼镜，银色串链延伸到耳畔，镜片下的银色流苏被风微微扬起。
“现在，你可以去看看你梦寐以求的现实了。”
“我想，你的新主人应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出场表演。”
……
一阵眩晕过后，宋卿再度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她在医院。
帕洛斯告诉了她离开游戏的方法，应该是回到现实了。
宋黎守在一旁，眼见宋卿醒了，迅速就靠了过去。
宋卿偏过头，宋黎顿时顿在原地。
“哥。”宋卿象征性叫了他一声，却见哥哥怔怔地点了一下头，眼神却死死地盯着……
她的眼睛？
“哥？我的眼睛怎么了？”
宋黎神色紧绷，思考片刻，从兜里摸出手机，解锁，点开相机，递给宋卿：“或许你应该自己看看。”
宋卿心中咯噔一下，迅速接过手机。
相机里，除了她惨白的脸，便是一双惹眼的异瞳，一蓝一红。蓝色如星空，温柔神秘。红色似鲜艳玫瑰，娇艳如血，不过，艳了一瞬，便暗淡下去。
宋卿：……
马的，帕露斯情有可原，花牌和冥龙两个老六，不告诉她眼睛会变色。早知道就装眼睛不舒服不睁眼了！
要是让宋齐安或者江兰那俩老东西看见估计没什么，这下好了，给她哥看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卿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宋黎皱着眉头询问道，“眼睛有没有不舒服？”
宋卿摇摇头。
宋黎松了一口气，但看着妹妹的眼睛，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再三权量之下，宋黎还是选择尊重宋卿的意愿。
“卿卿，你……”
“怎么了？”
“……”宋黎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你想好了吗？真的要走这条路？”
宋卿愣住半晌，不可置信地盯着宋黎：“……你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希望你这么做。”
“……但我已经进游戏了，哥哥，灵兽试炼我也出来了，我别无选择。”
宋黎怎么不知道？但他就是存在幻想，幻想宋卿会不愿意遵循游戏，如果是那样，他或许还能想办法让她脱离。
他藏了她那么久，最终还是躲不过这一天。
他很久很久以前就设想过这一天，但无论怎么想象，他都没办法让幻想出来的宋卿产生杜绝游戏的想法。
他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钱。所以他拼命赚钱，刚刚二十岁的少年如今已然在商业界一手遮天。
他知道她爱苏予杏，甚至于当苏予杏死的时候她没有半点犹豫，选择了当场自刎。
她最不珍惜命了，没了他在身边，以她的性子在那种人人都杀人不眨眼的鬼地方能活多久？
宋黎终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天。
“在你离开前，先在医院把伤养好吧？我还想……”
“哥，”宋卿打断他，“我想回学校。”
医院？她怎么可能呆在医院？她的异瞳暂且不提，现在，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眼睛的事情，后面再找花牌算账。
居然让哥哥察觉到她的异常……
宋黎愣住。
他记得，妹妹一向不喜欢学校。但他还记得，苏予杏是死在学校的。
宋黎神色复杂，质疑又悲哀。
两年多了，他对宋卿的印象停留在她进地下室时的时候，和她在地下室的时候。那时的她没有这么淡漠无情，也没有这么残忍。
不，或许那时的残忍只是对自己的，现在却也展现到了别人身上。
宋黎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拍了拍她的肩：“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虑，因为你的身后有我。”
……
工作日，学校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响成一片。唯独高三的教学楼，一片沉寂。
高三的学生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奋笔疾书，个个戴着眼镜，个个头埋得一个比一个深。女孩子剪短了头发，干净利落。一群少年少女在晨辉的照耀下皱紧了眉头，披上他们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与理性。
而这一切的一切与走廊站着的宋卿格格不入。
她身后的长发染了色，棕发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一双异瞳神色淡淡，正瞥向教室里的众人。
宋卿看着他们努力的模样，内心不禁讥笑。
看吧，这群人要拼了命想要提高成绩，而她，只需要略微看看就好了。这些人挤破脑袋都想上的名牌大学，她呢？给哥哥宋黎撒撒娇，哪所学校不是随便上？
看吧，欺负过别人的人，自己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宋卿看着他们的身影，与她在冥龙试炼里的那些画面重合了。
这些人幼时嬉笑的嘴脸，至今都刻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而她们最中间那个，供他们取笑而痛苦不堪的，被视为一件物什的苏予杏，她的阵阵惨叫也在此刻回荡耳边。
冥龙是给她怎么洗脑的？又傻又可怜，和早已死去的那位一样。
宋卿看着他们刻苦的模样，心中一阵不解。
明明小时候那么讨厌的人，现在居然成了乖学生。
为什么不让两个时期调换一下呢？
这样，她就可以救下苏予杏了。
这些人，也一个都活不了。
哦，当然，现在他们也活不了。
宋卿抬脚踏进教室，并未引起很大的波动。所有人都忙着刷题，没人特地关注她。
是的，就该这样，你们应该对苏予杏这样。
她不敢求众星捧月，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女孩就好了，让她的阿杏只存在于她的世界里就好了。
但你们没有。
宋卿想着，望向窗外，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看着晨辉初起到夜幕来临。
晚自习，学校毫无征兆地断了电。
黑暗中，学生们手忙脚乱，老师招呼着秩序，而后走出去取蜡烛。
教室里一阵哀嚎，人人都抱怨着题还没有刷完，今晚又要熬夜。
也有压力大的借此机会释放自己，奋力地敲打着桌子，像疯了一样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同学们对此习以为常，没有人因为他的怒吼多关注他几分。
教室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宋卿闭着眼睛，却能想象出这群人此刻的狼狈模样。
“各位，不用等蜡烛了。”宋卿轻声道。声音很轻，像幽灵一样的，但清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听到声音，在黑暗中看向她，似乎面露不解。
“死人，是不需要光源的。”宋卿缓缓抬眸，右眼闪着血腥的红光，完完全全压制住了左眼的蓝色星空。右眼，一枝猩红的玫瑰若隐若现。宋卿扫视一圈，刺骨的寒意遍布整个教室。
“宋……宋卿，你眼睛怎么回事？”
“还有，什……什么死人？你在骂我们死吗？！”
“我们谁惹你了？大家都忙着复习，谁他妈有空搭理你啊！”
“就是，装神弄鬼地给谁看呢？！泥马的是不是有毛病。”
高三嘛，年轻气盛，平时怨气重，不知天高地厚，正常。
但有人脑子没有短路，一眼就看出不对劲，迅速摸着墙边开门想跑。
宋卿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清晰无比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嗅到了恐惧的味道，她心情大好。手上翻出一张牌，甩出。
牌回旋转弯，宋卿伸手，两只手指捏住牌面，另一只手将牌上的鲜血抹去，血红色的粘稠液体滴滴答答地从牌面滑落。
“花牌，他们的血，不许吃。”宋卿语气淡淡地命令道，“你要是吃了，我捏着你都嫌脏。”
右眼的血腥更重，花牌的嗜血此刻被鲜血激活了。
学生们以前也没少看过小说，清楚这种情况不该轻举妄动。但闻到空中飘来的血腥味，还是忍不住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