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卫国侯府听闻这消息时,曹邕已被顾澟绑着去崇文殿了。
叶启文将这错处尽数都推到了曹邕的身上,一口咬定,是前几日曹邕独自回了侯府,叫顾澟盯上,因而惹下的祸事。卫国侯倒是不出叶启文意外的气的摔杯,连连骂他这不争气的儿子。
“这个孽障,现下圣上想必已然知我欺君,这,这便是要逼我啊。”
叶启文笑道,“我只想问侯爷,如今若反,候爷可有准备?”
曹毖眉头一紧,他本想着等到北岳挑起战火,届时里应外合便是有备无患。虽说他早有反心,可叫他这么平白的一问,总有些隐瞒,想先探探他的虚实。
“现下?尚不说顾澟手上的禁军卫军,单是萧远手上的南军便要与我消耗一阵。若是硬碰实在是……”
他知道曹毖心里打算什么,“若是北岳此时南下呢?”
卫国侯心里一惊,眼前这人竟能驱动北岳朝廷为他所用,倒真是帮了他的大忙,心里不免有所动,可转念一想,道,“如今这小皇帝知我欺君,便更不会交由我领兵伐岳,如何里应外合?”
“若是逼宫呢?”
曹毖虽是领兵善战的军侯,可叫他一言说得直是心惊肉跳,倒是有些不常见的结巴,“先生,先生是想让我逼宫?”
他的确是想让这老狐狸逼宫,一来这是一个无论胜败都对他有利的买卖,二来,支走萧远,战场上取人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故而一本正经道,“正是,如若平常,北岳来犯,侯爷只要请旨,想必凭着十七年前抗击北岳的佳话,想要领兵并不是难事。”他说到这时暗地里瞥了曹毖一眼,见他神色有些恍惚,不觉嘴角漏笑,想这老狐狸做事还并非滴水不漏,一眼便叫人瞧出他心怯。又诱他道,“只是如今怕是要萧远领兵了,南军精锐尽出,顾澟这几千人马,便不为所惧了吧。”
曹毖这才恍然大悟,他原是打得这个主意,怪不得来府时不慌不忙地,似是有备而来。南军若是抽调抗敌,那戍守京中的只剩北军,他若想逼宫还不易如反掌。倒是比远去北境一点一点地打回来要容易些。
“先生妙计,只是我儿如今为质子,若是小皇帝以此要挟该当如何。”
他早知这老狐狸会问他此事,便也不慌不忙地糊弄他骗道,“若是侯爷起兵逼宫,这小皇帝必不敢造次,若是他杀了世子,便是半分退路也没了。”
却没成想,倒是也唬住了他,连连称道,他心下一喜,倒是不用他自己再费唇舌解释。
苍茫深夜,皇帝方才将将合衣睡下,便听那赵邕脚步细碎的跑近跟前,踌躇了一阵,柔声细语地将他叫醒,他本是怨念赵邕真是不知好歹,漏夜扰人安眠,可却听闻是顾澟找他,却也是发不得火气,知他心思通透,不到万不得已,万万是不会漏夜至此的,便忙招呼了宫人更衣,不时,便走到外殿。
他见殿上跪着三人,一眼便瞧见曹邕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忙揉了揉眼睛,确是曹邕没错,惊呼道,“曹,曹邕?!你,你不是死了么?”
话音方落,便这边听得顾澟说道,“回皇上,这便是臣今夜急急想见陛下的原因。”又顿了顿道,“这卫国侯府委实可恨,为了京兆府尹之位,竟叫江湖上擅长易容之人,造了一件假尸首嫁祸列侯薛绍,欺君罔上。”
这曹邕本就是个不经世的怂包,见此形迹败露,真真是欺君之罪,才想着那叶启文告诉他,案子皆因他爹在朝中的关系早已结毕之话皆是匡他的,一时竟吓得身子颤抖,大汗淋漓的湿了衣裳。
顾澟一五一十的将怡沣楼凶案之事前后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又加上曹邕这个人证,这欺君之罪便是铁证如山,逃脱不掉了。
皇帝命人将曹邕带了下去,并不交与大理寺,而是将他关进了宫中地牢,着重兵看守。
想必皇帝心中也早有警觉,那卫国侯至此怕是要反了。
所以,才将他这儿子关押在宫中,一来是怕叶启文再派些江湖人士将他劫了,再者,若是哪一日,他当真谋反,也好做个质子。
不过,这皇帝的第一个想法,却是委实想多了,叶启文根本便也不想救他,曹邕的性命,对于他不过可有可无。
皇帝见宫中侍卫拖走了这个大逆犯人,便叫顾澟与赵清月起身,谁知赵清月却仍旧跪着,并不起身,皇帝也搞不清是何意,便见她俯首叩道,“陛下。”
她暗暗想了一想自己怀中时时揣着的卫国侯通敌的罪证。大概,这便是最好的时机了吧。
“何事?”
皇帝叫她这样一叩,竟不知是何事让他如此,平日里与他接触不过觉得此人义士,如今肃然起来,还倒有些紧张。
“草民这里有一桩十七年的旧案,不知陛下可愿听听。”
赵清月从怀中掏出十七年前卫国侯与北岳王庭通敌的回函,她便开始说了,她与卫国侯府那一段深仇。
皇帝与顾澟对视了一眼,道,“这是?”
“这便是十七年前卫国侯与北岳王庭通敌的回函。”
她仍旧跪着,神色平淡,像是揭开了往日旧疤,还极力忍着。
“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十七年前,漕门得知宣州围城,援兵未到之时,纠齐门下众众,共赴国难的故事。”
那皇帝也缓缓回他道,“自然知道,也知道宣州突围,蒋门主不受军纪,被卫国侯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