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春(1 / 1)

鸢城西南角,一座院子占了整条街道。

走出两条路便是城中最大的市集,平日里倒也有些人走动,不过今日着实有些热闹过头了。

天刚亮,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一队人便出现在了此处,他们皆以斗篷遮了面容,走过时耳旁银饰碰撞之声不绝。从某些角度能瞧见隐在暗处的颚角,不似中原人的容貌。

为首者微卷的金发从斗篷中垂下,被阳光一照熠熠生辉,他光着脚,足腕上以红绳系了银铃,银铃上则是两个细细的翠绿玉镯,走起路来叮咚相撞,透着说不出的妖诡意味。

古朴大门缓缓洞开,有人引了他们向内走去,再将门缓缓合上。

待太阳升起,将整扇门照亮时,它才再次被推开。

街边多了些叫卖之声,烟火气渐渐充盈。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停在路边。

叶止水带上斗笠,又将另一个递给黎萧独。

随着白纱缓缓垂落,她道:“戴上,不要叫他们发现你的身份,否则便不带你同去。”

说完她便觉后悔,这最后一句实在多余,这些天来无论她说什么黎萧独定然都会照做。

到了黎家,连家主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可叶止水却要自己隐藏身份,徒增些波折。黎萧独虽有不解可也听她的话,他将斗笠接过仔仔细细戴好。

他跟在叶止水身后走下马车,这才发现她递给自己的斗笠上,那层纱足足遮到脚腕。

实在有些过于严实了。

“这里便是黎家吗?”叶止水看着门口络绎不绝的车马,颇有些惊讶。

倒是与想象中不甚相同,其中最震惊之事当属黎家院子坐落于繁华的城镇之中。

鸢城依山而建,而这座山从头到脚都被黎家先祖买下圈了起来。

黎家由暗入明,下山入世。当真是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了。

“是,主上。”黎萧独听从叶止水的话,将自己藏进斗笠中,连声音都压低了些。

天外山为首者正是风定云,门童与他打了个照面后抱拳一礼,众人便浩浩荡荡走进去。

叶止水抬步跟上,招呼身后人道:“我们走。”

可一切却并不如天外山那般顺利。门童伸手将她们拦下,笑道:“请二位贵客出示请帖。”

方才风定云进去的时候,可没见他拦人。叶止水挑了挑眉,自白纱下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手中捏着几乎断成两截的请帖。

门童接过,心中一番腹诽,绝春宴是多少武林中人想来都来不成的盛大场面,怎么还有人将请帖毁成这般模样的。

他抬头看了看两人,皆以斗笠遮面,一黑一白,倒是神秘。

可毕竟是有请帖,他垂眸时暗自撇了撇嘴,谁叫自己分到了这接客的活计,他们倒也不是今日最奇怪之人。

来得及早的那伙人,亦是遮面的打扮,走起路来银铃轻晃,看上去极为危险。

他的思绪在瞧见请帖上的字时骤然断裂,满眼不可置信。

“有请帖,可能进去了?”

斗笠下的声音清幽如一阵寒风将他从震惊中唤了回来。

“帝家……”那门童愣了愣,再次抬眸看向两人,随即反应过来,用了毕生的力气向内喊道:“帝家贵客到。”

这一嗓子出来,院中彻底炸了锅,众人闻声骚动起来,无数目光落随之向大门外。

屋内是几大派说得上话的人,闻言也骤然停了寒暄,神色各异。

这边风定云刚与各宗门之主寒暄完毕要入座,闻声骤然回身,一眼便瞧见了正迈步走进的白色身影。只是不解她为何做如此打扮。更不解为何那姓黎的仍跟着她。

屋内黎沉峰拍案起身,“好啊,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黎危素与黎将明对视一眼,前者满眼担忧,后者则勾了勾嘴角,颇为势在必得。

风定云闻言蹙眉,不知为何黎沉峰对帝家会是如此态度。

尚凝将目光自叶止水身上收回,瞧见他的神色,开口道:“她便是救你之人?”

“是。”

尚凝端起茶抿了一口,小声对风定云道:“先是鸣沙,如今又来个帝家。该针锋相对的却待为上宾,曾奉为圭臬的则怒目以对,这次的绝春宴想必精彩得很。”

他却没听进去,目光一直追随着叶止水,似是颇为忧心。

尚凝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打趣道:“你这衣裳,怕是难还了。”

黎沉峰带着怒气走出来,身后跟着黎家两名小辈。

黎萧独蹙眉便要上前,叶止水轻轻抬了抬手将他挡住。

入了黎家大门便是上山的路,待走到会客正厅,已有几十级台阶之高。

叶止水站在台阶之下,白纱遮面,衣袂翻飞。

“帝姑娘何故杀我族人。”

黎沉峰一开口便是个满座皆惊的大事。只是那叶止水却仍站得极稳,对此毫不惊讶。

她道:“这话我便有些听不懂了。”

“我的侄儿孤身一人去帝山送请帖,你拿到了请帖,可他人却没回来,难道不是你对他下的手?”

“敢问一句,黎家主的侄儿年龄几何?”

黎沉峰被她问得一愣,“帝姑娘这是何意?”

她虽仰着头与黎沉峰对峙,可气势不减,“黎家难道派了个不能保护自己的半大孩童不成?你这做长辈的,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些?”

黎沉峰颇有些恼羞成怒,“那是我黎家未来家主!”

叶止水道:“在那之前,他首先是他自己。”

一字一句铿锵落地,黎萧独站在她身后,闻言抬眼看向她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此时屋内众人也已经走出来,站在黎沉峰身后观望这一场闹剧。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风定云的目光才移向她身后的黑衣人。

他此时倒是有些希望叶止水说出这么一段话,是为了拷住黎萧独,收买人心。亦或是,在气势上压制黎沉峰。

“黎家家规向来如此,武功最高者继任家主之位,他不愿也得愿。”

叶止水忽地轻笑,“哦?我竟不知黎家是这样想的。”

她扬手将一样东西扔过去,“按黎家的家规,你如今便不该这样同我说话。”

听到她的话,风定似是松了一口气。

黎沉峰接过那本手记,随手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写着时间,字里行间带着帝家黎家字样。

他颇为不解道:“这是何物?”

“瞧瞧便知。便当做我害黎家失了下任家主的赔礼。”

叶止水说着拂袖离去。黎沉峰蹙着眉,对上小辈探寻的目光,点了点头。那人会意,忙走到叶止水身边,为两人引路。

黎沉峰脑中思绪混乱,他默然站在门外,众客也不好回去坐下,场面一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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